第54章 铅笔作坊(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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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石墨尘封的困境

辽西的军政机器,在蒸汽动力、化学工业与新材料领域接连取得突破性进展后,如同加装了强劲的新引擎,以更高的效率和更快的节奏轰鸣运转。参谋部内的沙盘推演愈发复杂精密,各种战术想定与后勤计算纸条贴满了墙壁;“辽武堂”军校学员的课业与野外操练日益繁重,笔记、草图、报告的需求量激增;各州县城堡衙门因“三年免赋”新政、人口普查、物资调配而激增的户籍整理、田亩登记、账目核算等文书工作,如同无数条汹涌的溪流,汇成了一股几乎要决堤的文书洪流。然而,承载并处理这股日益庞大信息流的工具,却依然是那沿用千年、看似风雅却效率低下的毛笔与砚台。

这一日,王磊在洪承畴麾下一名兵部郎中的陪同下,巡视刚刚扩建完毕的“参谋作业堂”。只见这处被视为军中大脑的机要之地,宽敞明亮,数十名从各营选拔出的聪慧子弟、落第文人以及经验丰富的老书吏,正伏于宽大的案牍之上,或凝神抄录加密军令,或蹙眉绘制地图草稿,或噼啪拨算着算盘核算浩繁的粮秣数据。室内墨香固然浓郁,却也混杂着纸张、汗液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焦虑气息。王磊驻足细观,很快发现许多人的眉头紧锁,并非全然源于思虑的艰辛,更多是源于书写工具本身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困扰与 frustration。

一名年轻参谋正在一幅覆盖整张桌面的大型辽东地图草稿上,根据最新塘报标注敌我兵力动向。他手中的小楷毛笔稍一用力顿挫,一个墨点便不受控制地晕染开来,瞬间模糊了一条关键的山脉走向界线,他不得不懊恼地咂嘴,放下笔,小心翼翼地用锋利的小刀试图刮去宣纸表面的墨迹,往往不仅刮不干净,反而连带刮破了脆弱的纸张,最后只得用白芨水粘上一小块补丁,使得本应清晰权威的军事地图变得斑驳不堪,如同打满了补丁的旧衣。另一名文书吏员正在快速记录参军口述的紧急调令,毛笔书写速度难以跟上语速,字迹不得不极度潦草以求其快,结果事后连自己都难以辨认,且需不时停下蘸墨,节奏屡被打断,效率低下。更有几名刚从野外测绘地形归来的军校学员,在一旁低声抱怨,携带墨汁与砚台在马上奔波极其不便,陶制砚台易碎,墨汁易洒,且在野外风沙环境中,毛笔几乎无法稳定绘图,所绘草图线条粗劣,精度有限,难以满足格物院与参谋部日益严格的测绘要求。

王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澜渐起。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效率的瓶颈,往往隐藏在那些看似微不足道、习以为常的细节之中。毛笔书法虽是千年传承的艺术瑰宝,但在追求极致效率、精度与便携性的军事指挥和高效行政管理领域,它已成为一种巨大的障碍。他迫切需要一种能够快速书写、线条清晰锐利、不易模糊晕染、无需频繁蘸墨、且极其便携耐用、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书写工具。

他的思绪立刻飞向了另一种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廉价易得,却在此时此地堪称革命性发明的工具——铅笔。一根小小的铅笔,其核心在于石墨(笔芯)与木材(笔杆)的巧妙结合。石墨质地柔软,摩擦系数适中,能在纸上留下清晰均匀的痕迹,且易于用面包屑或橡皮(虽然后者尚未发明)擦除修改,完美契合军事测绘、文书起草、课堂笔记、野外记录的一切需求。

“石墨……”王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沉吟着。中国并非没有石墨矿藏,恰恰相反,早在明代,一些地区就已发现并小规模开采石墨,称之为“画石”、“墨铅”或“石髓”,但其用途多局限于绘画的黑色颜料、铸造模具的涂料、或甚至被方士用于炼丹,从未有人系统性地想到将其制成日常书写工具,更别提大规模工业化生产。

“我辽西境内,或周边州县,可有已探知之石墨矿藏?”王磊立即召来负责工矿勘探与档案管理的吏员询问。

那吏员不敢怠慢,迅速翻阅厚厚的矿脉图志与地方志卷宗,片刻后回禀:“禀总镇,据前朝《一统志》零星记载与近年民间探报,于锦州城北百余里外之鹰嘴山一带,似有‘墨石’或‘画石’矿脉出露,当地土人偶有采挖,研磨成粉,用于染黑陶器或作为铸模脱模之涂料,然其质似乎疏松多杂,品相不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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