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核、虫豸与“净”字(1 / 3)
等待,是比冰雪更冷的刀子,无声地凌迟着所剩无几的希望。
明玉蜷缩在简陋的屏障后,小小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警惕而僵硬麻木。耳朵早已习惯了寒风穿过破殿的呜咽,以及屏障另一侧,春杏那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呻吟和腐烂带来的、令人作呕的窸窣声。
她的全部感官,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弦,只聚焦于身边咫尺之地的细微变化。
苏禾依旧维持着那个半倚冰封洞口的姿势,如同被时光凝固的琥珀。呼吸微弱却平稳,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眉心的那点银芒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那只被深蓝色坚冰封印的左臂,散发着永恒不变的致命寒气,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冻结得微微扭曲。而身体的其他部分,那种缓慢回升的、从绝对零度向冰点靠近的“温度”,似乎也停滞了。维持在一种恒定的、沁入骨髓的冰凉状态。
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明玉跪坐在她身边,早已停止了徒劳的擦拭和整理。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苏禾平静空茫的侧脸,看着那点微弱的银芒,看着那只冰封的手臂。
一天?两天?她不知道。殿顶破洞外的天空明暗了几次?她记不清。饥饿和寒冷如同背景噪音,早已被更深的焦虑和茫然覆盖。
那个“等”字,还清晰地烙印在冰冷的地面上,此刻却像是最残酷的嘲讽。
等什么?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屏障那边彻底安静,腐烂完成?
等到自己最后一点力气耗尽,也冻僵在这里?
还是等到这冰自己融化?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种无声的、却足以啃噬灵魂的绝望,如同冰面下滋生的苔藓,悄然蔓延开来。她感觉自己正在和苏禾一起,被这种永恒的、毫无希望的静止慢慢同化,变成这冷宫废墟里两座新的冰雕。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这片死寂的虚无彻底吞噬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搭在苏禾那只没有冰封的右手手腕上。
一股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触感,如同最纤细的电流,猛地刺入她早已麻木的感知!
不是温度的变化!不是!
而是……脉搏!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的、缓慢到近乎停滞的、却带着一种奇异韧劲的搏动,正从苏禾那冰凉的手腕皮肤下,一下,又一下,极其艰难地传来!
如同冰封的河面最深处,被压在最底下的水流,尚未放弃挣扎!
明玉猛地一个激灵,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她难以置信地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点点指尖的触感上!
没错!不是错觉!虽然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虽然缓慢得仿佛一息之间只有一两次,但那确确实实是脉搏!是生命最基础的律动!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是太微弱了?还是被极致的寒冷和绝望掩盖了?
这股微弱搏动的出现,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了凝固的绝望冰层!
她还没死!她的身体内部,还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休眠的方式,艰难地运行着!
这个发现让明玉几乎冻结的血液瞬间重新沸腾起来!希望如同鬼火,再次在眼底点燃!
她急切地、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那微弱的搏动,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搏动很慢,很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粘滞感,仿佛每跳动一下,都需要克服巨大的阻力。这阻力……来自哪里?是那依旧盘踞在她体内的深沉寒意?还是……
忽然!
在那缓慢粘滞的搏动间隙,明玉的指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截然不同的跳动!
更快!更轻!像是一颗被冻僵的种子,在冰核深处极其勉强地、发芽了一瞬间!
但这颗“种子”发出的搏动,却带着一种……尖锐的、不稳定的、甚至隐隐透着某种焦灼意味的频率!与主体脉搏的沉滞缓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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