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盘与药锄(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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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斤粮食!在这个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眼巴巴等着分粮过年的饥荒年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几个队干部脸色煞白,互相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猜疑。粮仓钥匙只有保管员李高颧和老支书有,难道是…监守自盗?还是入库时就被克扣了?
“再算!给老子仔细算!”赵老栓(赵金宝他爹,队长职务虽岌岌可危但还在位)烦躁地吼道,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张声势。上次钢笔事件后,他威信扫地,这次要是再出这么大的纰漏…
李老栓擦了把汗,重新拿起工分簿,手指颤抖着,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旁边一个识字的年轻后生拿着另一本簿子核对。李老栓每念一个工分数,就颤抖着手去拨弄那破旧的算盘珠子。算盘框架本就歪斜,珠子大小不一,有木头的,有石头的,还有橡子壳,拨动起来滞涩无比,经常卡住。加上李老栓年老眼花,手指哆嗦,算盘珠子噼啪乱响,错误百出。
“王…王有田,三百…三百二十个工分…”李老栓眯着眼,艰难地辨认着簿子上模糊的字迹。
年轻后生赶紧翻找:“王有田…三百二?不对啊李叔,这本上记的是三百一十五!”
“啊?哦哦…三百…一十五…”李老栓手忙脚乱地想把刚才拨错的珠子拨回去,珠子却卡在档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赵…赵铁牛,两百…两百七十八?”
“李叔!是两百八十七!你少念了九分!”
“唉!这破算盘!这破眼睛!”李老栓急得直拍桌子。
场面一片混乱。算盘珠子混乱的碰撞声、李老栓懊恼的叹息声、年轻后生焦急的纠正声、其他干部压抑的抱怨声混杂在一起。时间一点点流逝,粮堆旁等待分粮的村民越聚越多,焦躁不安的气氛如同即将点燃的干柴。
“老支书!这…这要算到猴年马月啊?”
“就是!天都快黑了!家里娃还等着米下锅呢!”
“该不会是…粮让人偷了吧?”有人小声嘀咕,立刻引来一片更加不安的骚动。
老支书赵满仓重重地磕了磕烟袋锅,浑浊的老眼扫过混乱的算盘桌和焦急的人群,最后,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队部大院角落——那里,陆建国正背着一个破旧的藤条药箱(里面装着给刘寡妇熬好的药),安静地站着,似乎在等苏禾(苏禾被老支书请来,看看能不能用草药给队里几头病恹恹的牲口瞧瞧)。
老支书的目光在陆建国身上停顿了几秒,又落回那混乱不堪的算盘桌。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旱烟杆指向角落,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建国娃!过来!”
“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啥?叫那小灾…叫建国娃过来?”
“他会干啥?捣乱吗?”
“老支书糊涂了?算粮分粮的大事,叫个毛孩子来?”
赵老栓更是脸色铁青:“老叔!这…这不合规矩!他懂个啥!”
陆建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得一愣。他抬起头,狼崽子的眼睛看向老支书,又扫过那混乱的算盘桌和堆积如山的粮袋,最后看向人群里那些或质疑、或鄙夷、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没有立刻动,而是先看向人群另一边的苏禾。
苏禾正蹲在一头蔫头耷脑的老黄牛旁边,手指按着牛颈的脉搏,对老支书的点名和周围的喧嚣恍若未闻。直到陆建国的目光投来,她才微微侧过头,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指示,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但陆建国读懂了。娘的眼神里没有阻止,那就是…可以。
他不再犹豫,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背着那个与他瘦小身形不太协调的药箱,一步一步,稳稳地穿过人群,走到了那张混乱的算盘桌前。药箱里苦涩的药味,混杂进粮食和汗水的浑浊空气中。
“老支书。”他站定,声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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