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窝窝头与死线(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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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痛哼惊醒了浅眠的苏禾。

她倏地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锐利警惕,瞬间锁定了发出声音的陆建国。

四目相对。

陆建国在那双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身体瞬间僵硬,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复杂情绪被巨大的戒备和本能的恐惧瞬间冲散!他想起了这个女人捏断他手腕的力气,想起了她强行喂食窝窝头的粗暴,想起了她面对陆大柱时那邪门的手段…昨晚喂药…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更可怕的算计?

他像一头被猎人目光锁定的幼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般的呜咽,身体绷紧,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尽管他虚弱得连抬起手都困难。

苏禾的目光在他烧得通红但明显退了点潮红、呼吸虽然急促但不再带着死亡哮鸣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她收回搭在他额头的手,指尖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没死。”她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是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陆建国下意识护在胸前的手上。那只瘦骨嶙峋、涂着黑乎乎药膏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半个核桃大小、同样硬邦邦的窝窝头。那是昨晚她丢给他的那个“核心”窝窝头剩下的部分。显然,他昏迷前也没舍得吃完,死死地攥在了手里,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禾的目光在那半个窝窝头上停留了一秒,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她撑着冰冷的土坯墙,有些吃力地站起身。高烧虽然退了,但陆建国依旧虚弱,冻疮感染只是被抗生素强行压制,远未痊愈。饥饿,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走到棚子中央,拿起昨晚那个豁口的粗陶碗,走到水缸边,舀了半碗冰水。

然后,她走到昨晚刮磨窝窝头的地方,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旧报纸小心包裹的、装着粗糙窝窝头粉末的小包。

她打开报纸,露出里面灰黄粗糙的粉末。她捏起一小撮粉末,洒进碗里的冰水中。然后,用一根细小的枯枝,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搅拌起来。

冰水混合着粗糙的粉末,形成一种浑浊的、散发着浓重麸皮和土腥味的糊状物。看起来,甚至比直接啃冻窝窝头更难以下咽。

苏禾端着这碗浑浊的“糊糊”,走回土坯掩体,再次在陆建国面前蹲了下来。

陆建国警惕地看着她,看着她手里那碗散发着怪味的糊状物,身体绷得更紧,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大了。又是这种难吃的东西!她还要强行灌给他吗?

苏禾没有像昨晚那样直接动手。她只是将那碗糊糊放在了陆建国面前的地上,距离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她看着他那双充满戒备和凶狠的眼睛,声音依旧沙哑疲惫,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吃。”

“或者饿死。”

没有威胁的语气,只有冰冷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掩体的另一角,背对着他,重新裹紧了破棉袄,靠墙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深沉的疲惫。

掩体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陆建国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依旧呼啸的风声。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碗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糊糊,又猛地看向角落里那个背对着他、气息微弱疲惫的瘦弱背影。

昨晚喂药的冰冷触感和苦涩味道似乎还在唇齿间残留…高烧退去后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还有胃里那火烧火燎、吞噬一切的饥饿…

恨她?怕她?戒备她?

但活下去的本能,如同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压倒了一切复杂的情绪。

他颤抖着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不再犹豫,不再凶狠,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急切,一把抓起那个豁口的粗陶碗!

碗壁冰冷刺骨。

他顾不上了。

他低下头,像一头饿极了的小兽,将干裂的嘴唇凑近碗边,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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