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破旧厂房前的抉择(3 / 3)
外的蝉噪。
老李弓着背坐在工作台前,老花镜滑到鼻尖,银针刺进月白色真丝缎的动作比绣娘还轻。
他拇指抹过裙腰处的立体剪裁,老茧蹭得布料起了细浪:“这收腰的弧度,得是摸过三百匹布料的手才能想出来。”
宴晚蹲在他旁边,正用镊子调整裙角的苏绣枯荷。
金线在她指尖绕成露珠形状,倒映着她发亮的眼睛:“李叔,这是给秋季高定展的第一件样衣。”
“知道。”老李突然把针往头皮上蹭了蹭,“三年前在高定工坊,那些设计师只知道盯着预算表,哪有人像你这样,把布料当活物似的疼?”他扯了扯宴晚的袖子,“你看这肩线——”他的手指在布料上划出一道弧,“得让穿它的人觉得,不是衣服裹着她,是她的骨头支棱起了衣服。”
林晓晓抱着布料从仓库探出头:“晚晚,刚到的香云纱在第三排,你要不要——”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晨光透过破窗斜照进来,照在老李佝偻的背上,照在宴晚垂落的发丝上,照在真丝缎流动的光泽里。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宴晚攥着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说“我需要一百万”时,眼里只有浑浊的灰。
现在这灰早被烧干净了,只剩团越烧越旺的火。
“林姐,帮我拿块银线。”宴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恍惚。
林晓晓应了声,转身时瞥见墙角堆着的设计稿——最上面那张画着废弃教堂,尖顶的阴影里,模特穿着月白礼服,颈间坠着片枯荷形状的水晶。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宴晚蜷在布料堆里,膝盖上摊着本皮质日记本。
台灯的暖光裹着她,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纸上。
她翻到新的一页,钢笔尖悬了悬,最终重重落下:
“沈时烬,今天我挂了‘晚照’的牌子。你站在木牌下问我是不是在羞辱你,可你知道吗?三年前你说我像宴昭时,我把名字缝进了衬里;现在我把名字钉在门框上,是要告诉你——我不是谁的影子。”
钢笔尖戳破了纸,晕开团墨渍。
她盯着那团黑看了会儿,又写道:“妈妈说‘你要有自己的光’,我以前总觉得这光得靠你给。现在才明白,光从来都在我心里,是你用三年时间,帮我把蒙在上面的灰擦干净了。”
她合上日记本,指尖抚过烫金的“晚照”二字。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墙角的样衣上,真丝缎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手机在布料堆里震动,她拿起来看,是周然的消息:“废弃教堂的拍摄许可批了,明天上午十点?”
宴晚盯着屏幕笑了,手指在“好”字上悬了悬,突然又点开相册。
里面存着张老照片:穿背带裤的小女孩蹲在裁缝铺门口,手里举着块碎瓷片,身后站着系蓝布围裙的老李。
她把照片设为屏保,这才按下发送键。
夜风掀起半开的窗,吹得“晚照”的木牌吱呀作响。
宴晚站起身,把样衣小心挂进玻璃柜。
月光透过裂纹木料投在她背上,在地面拉出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不再蜷缩,而是挺直了腰杆,像株终于能自己接阳光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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