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权相末路一步一苍凉(2 / 2)
之罪,撕得粉碎。
他甚至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对方就像一个站在云端之上的棋手,根本不与他在棋盘上对弈。
而是直接伸出手,将他的棋子,一颗一颗地,从棋盘上拿走,扔进尘埃里。
这是碾压。
一种他穷尽一生智慧都无法理解的、蛮不讲理的降维打击。
吕不韦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他走下了麒麟殿高高的台阶,脚下的汉白玉石阶,在正午的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忽然,他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父亲!”
一声惊呼自身后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他即将摔倒的身体。
是他的儿子,吕不威。
今日朝会,他作为将领,同样心惊胆战地站了许久。
吕不韦的身躯,僵硬地站直了。
他摔倒了。
或者说,差一点就摔倒了。
在这咸阳宫,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他,大秦的相邦,权倾朝野的仲父,竟然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朽,失态至此。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还没走远的官员们,投来的或惊愕、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与羞愤,如同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让他浑身冰凉。
“我没事。”
吕不韦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推开了儿子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了那早已不再挺拔的腰杆。
他不能倒。
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重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沉重。
每一步,都仿佛在用尽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
终于,他走出了那座威严而冰冷的宫门。
相邦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但往日里那些围绕在马车旁,等着向他请安的各级官吏,今日一个也看不见了。
只有孤零零的一辆车,和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仆。
回到那座曾经门庭若市,此刻却寂静得可怕的相邦府,吕不韦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走进了他的书房。
他看着那满墙的竹简,看着那摆在书案正中央的、他一生最得意的杰作——《吕氏春秋》。
他曾想以此书,囊括天地万物之理,为大秦,也为他自己,立下万世不移的治国之道。
他曾放言,谁能增删一字,赏千金。
那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意气风。
可现在,他看着那部书,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穷尽一生,集三千门客之力,总结出的所谓“王道”
,在那个年轻的帝师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对方根本不与他辩论什么王道霸道,不与他探讨什么礼法德行。
对方只是用最直接、最纯粹的力量,告诉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所信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吕不韦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吕氏春秋》冰凉的竹简。
他的一生,都在做一笔笔的生意。
投资异人,投资秦国,投资嬴政……他自以为是天下间最高明的商人。
直到今天,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他自己,连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一颗早已被算计好结局的棋子。
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缓缓地瘫坐在书案后的席位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喉咙里出一声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难道……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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