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仓盈纹实与线结新冬(1 / 2)
晨霜在织天坊的窗棂上描出冰花时,楚明正跪在果纹槽织机前,用竹刀刮着线轴上凝结的霜。少年的手背冻得发红,是昨夜给谷仓纹补星砂时冻的,此刻被呵出的白气一熏,霜粒化成细水,顺着指缝滴在“归墟续篇”的棉桃纹上,晕开道浅痕。
“线轴要擦点棉籽油,”阿依古丽的声音从染缸旁传来,她正用冻硬的沙棘果调染料,小辫上的干柳叶结了层白霜,像串冻住的碎银,“兰珠姐说这样霜就不会粘在线上,织谷穗时纹路才会顺,像被风吹过的样子。”
楚明刚往线轴上抹了点油,就见波斯少年顶着满身霜花从门外钻进来。他怀里抱着个铜制的暖罐,罐口冒着白气,把他的睫毛都熏得发潮。“撒马尔罕的商队带了新熬的‘果脂膏’,”他把暖罐往石桌上一放,揭开盖子,里面的膏体泛着浅黄,“老织娘说这是用棉籽油和葡萄籽熬的,抹在织机上能防冻,线轴转起来像裹了层暖。”
阿依古丽用指尖沾了点果脂膏,往谷穗纹的星砂上抹,光痕立刻亮了亮,像冻僵的小灯笼被暖醒了。“能和沙棘染料混在一起吗?”少女的指尖在棉桃蒂的紫纹上划了划,“给仓顶加些暖色,像里面生了火塘。”
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过来时,篮子里的桑皮纸包上积着层薄雪。“漠北的阿禾托人带的驼毛絮,”她拍掉纸上的雪,露出里面蓬松的毛,“说和星砂混在一起纺线,织‘暖仓锦’时能蓄热,比炭火还经用。”她抓起把驼毛往果脂膏里揉,白絮在暖罐的热气里轻轻飘,像些会飞的云。
周明远扛着架新织机从工坊出来,机身上的冰棱被他用斧头敲掉,碎冰碴在地上溅起细雪。“小石头做的‘暖仓织机’,”老周把织机往地上一放,声音震得暖罐里的膏体都晃了晃,“机座里能填驼毛,织锦时布面会发暖,星砂的光也更亮。”他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机上的霜,掌心的温度让木面泛起层浅红,像给织机镀了层血。
小石头背着书箧从典籍阁跑下来时,书箧上的布带冻成了硬壳,他用石头砸了砸,冰壳裂成碎片,落在“归墟续篇”的谷仓纹旁,立刻化了。“楚大哥,兰珠姐,”他从书箧里掏出块冻硬的织锦,边缘还留着冰碴,“李老先生在归墟烽燧的冰窖里找的,说是守陵人藏的‘冬藏锦’,布面上的谷粒纹冻了百年,化雪后反而更清晰。”他把织锦往暖罐旁一靠,冰碴慢慢化了,露出里面的星砂,在光里闪得像碎钻。
楚昭走进织天坊时,手里的青瓷碗盛着些星砂炭,炭上还冒着青烟。“归墟烽燧的冰窖里挖的,”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炭火气混着霜的冷,“烧着取暖时,星砂会融在灰里,和驼毛混在一起,线会更暖。”他用镊子夹起块炭往暖罐下的火塘里丢,火星跳起来,映得众人的脸都发着红。
阿依古丽凑过来看,小辫上的冰霜在火塘的热气里化了,水珠顺着辫梢滴在冬藏锦上,谷粒纹的光痕突然胀了胀,像吃饱了的谷穗。“守陵人也在冬天藏过锦吗?”少女的声音被热气蒸得发柔,“像这‘冬藏锦’一样。”
“定是藏过,”楚昭指着织锦上的谷粒,纹路与“归墟续篇”的棉桃藤隐隐拧在一起,“不然锦不会冻在冰窖里,定是有人特意把它埋在谷堆下,让星砂顺着布纹渗进粮里,把布上的暖传给谷。”他把化了冰的冬藏锦往驼毛絮里埋,毛絮的白裹着锦的褐,像给老布盖了层雪被。
巳时的日头爬高了些,雪停了,织天坊的青石板上积着层白,像铺了块软毯。楚明和阿依古丽用暖仓织机试织“暖仓囤粮”,驼毛线织出的仓壁泛着浅黄,星砂的光痕在上面流,像火塘的热在慢慢爬;兰珠蹲在暖罐旁纺驼毛,毛絮在她膝头堆成小山,白得像未化的雪;周明远在给织机的踏板包驼毛垫,包好的踏板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草原的毡房里。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小脸冻得通红,手里攥着个烤热的谷穗。“我要织群看仓的狗,”她把谷穗往织机旁一插,穗粒在光里闪,“用星砂线织狗毛,让它们在仓门口守着,狼来了也不怕。”楚昭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混了星砂炭灰的驼毛线穿进梭子,少女的手指冻得发僵,他便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焐着,两人的影子投在“归墟续篇”上,像两团并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