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露凝旧线与风织新纹(1 / 2)
露水在织天坊的青石板上凝结成珠时,楚明已经蹲在染缸前半个时辰了。少年手里攥着根槐树枝,正搅动缸里的“雾褪色”染液,靛蓝的水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被树枝一划,便裂开道银亮的缝,露光顺着缝隙钻进去,在缸底映出片细碎的星。
“再加点狼芽草灰,”阿依古丽的声音从织机后传来,她正用银线给“归墟续篇”的雾色星轨收边,小辫上的干槐花在晨光里泛着浅黄,“兰珠姐说这样能让颜色褪得慢些,像漠北的雾,要到日头很高才散。”
楚明刚把狼芽草灰撒进缸,就见波斯少年牵着骆驼从东边的雾里钻出来。驼峰上的藤筐晃悠悠的,筐沿垂着的锦缎铃铛响得比往日急,像是被露水打湿了重。“撒马尔罕的商队带了新花样,”他把藤筐往石桌上一放,里面滚出些巴掌大的锦缎碎片,上面的纹样歪歪扭扭,却看得清是槐花纹混着狼图腾,“老织娘说这是孩子们织的,非要托我带给‘归墟续篇’当样子。”
阿依古丽拿起碎片在手里掂了掂,指尖的星砂线蹭上碎片的边角,立刻晕开道浅蓝的痕:“比我第一次织的好。”她的汉话里多了些凉州的调子,尾音不再发飘,像丝线被妥帖地系在了织机上。
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走来时,篮子里的桑皮纸包正往下滴水。“刚从后院摘的沙棘果,”她把纸包放在石碾旁,水汽漫出来,带着点酸甜的气,“阿禾的信上说,漠北的染匠用这果子和狼芽草一起煮,染出的线在雪地里会发红,像团小火焰。”她解开纸包,橙红的沙棘果滚出来,在青石板上沾着露水滚了滚,停在楚明的布鞋边。
楚明捡起颗沙棘果往嘴里塞,酸得眯起眼,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染缸的泡沫上,晕出朵小小的橙花。“能和雾褪色混在一起吗?”少年含混不清地说,“给星轨河加些红鱼,像馆前河里的那样。”
周明远扛着架新织机从工坊出来,机身上的木缝里还嵌着星砂末。“小石头新刻的‘双梭槽’,”老周把织机往地上一放,声音震得石桌上的染液都晃了晃,“能同时走银线和雾色线,织出来的纹像两股水拧在一起。”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袖口的靛蓝印在木机上,像不小心打了个蓝补丁。
小石头背着书箧从典籍阁跑下来,书箧上的琉璃珠撞得叮响,比往日更急。“楚大哥,兰珠姐,”他把书箧往地上一放,掏出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的“烽燧织要”四个字被虫蛀了个角,“李老先生在归墟烽燧的石柜里找到的,里面夹着片织锦,说是守陵人用沙棘果染的,在暗处会发光。”
楚昭接过册子,指尖刚触到纸页,就见夹着的织锦片在晨光里泛出层浅红的光,纹路与阿依古丽正在织的雾色星轨隐隐相合,像百年前的线顺着时光流到了此刻。“你看这针脚,”他指着织锦片边缘的打结处,“和阿依古丽的‘混绣法’几乎一样,只是线里多了沙棘果的涩气。”
阿依古丽凑过来看,小辫上的星砂线与织锦片的红光缠在一起,让她的指尖都发着暖。“我家乡的老织娘说,”少女的声音轻得像雾,“好的织法从来不会真的消失,就像河里的水,看着断了,其实在地下流着呢。”她拿起织锦片往染缸里蘸了蘸,雾褪色的蓝与沙棘果的红在布面上晕开,像幅小小的晚霞。
巳时的日头爬上飞檐时,织天坊的露水渐渐收了。楚明和阿依古丽正用新织机试织“双色星轨”,银线和雾色线在布面上拧成股,光痕随着织梭的移动晃出虹彩;兰珠蹲在石碾旁捶沙棘果,果汁溅在她的蓝布裙上,像撒了把碎金;周明远在给织机上油,油壶里的星砂油顺着木缝渗进去,让机身上的刻痕都泛着亮。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手里攥着根柳条,上面缠着圈红绳。“我要织只小羊,”她把柳条往织机旁一插,红绳在晨光里晃出细影,“用沙棘果染的线,让它在雪地里也不会冻着。”楚昭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沙棘果染的线穿进梭子,少女的手指太细,总抓不住线,他便握着她的手一起动,两人的影子投在“归墟续篇”上,像添了株并蒂的槐。
午后的风从月亮门溜进来,带着槐花香,吹得织天坊的丝线都晃起来。楚明的沙棘红鱼在星轨河里游得正欢,银线的鱼鳞在光里闪;阿依古丽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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