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山楂红(1 / 2)
铁雄举着两串糖葫芦跑回来时,糖渣掉了一路,黏得鞋底发粘。他往算盘旁边一蹲,举着糖葫芦对着珠子比划:“张哥你看,这山楂红跟牛角珠的黄,配着还挺好看。”
张伟正给“满堂”花瓶换防尘罩,闻言回头笑:“再好看也不能往上面抹糖,回头招蚂蚁。”铁雄撇撇嘴,把一串塞给刚进门的王师傅,自己叼着一串啃,糖汁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像朵没开好的小红花。
王师傅举着糖葫芦瞅算盘,突然指着档杆上的铜箍:“你看这铜活儿,是‘包浆’不是‘脏’,得用细布蹭,不能用水洗。”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块麂皮,“来,我教你盘算盘,跟盘核桃一个理,越盘越亮。”
铁雄学着王师傅的样子,用麂皮在算盘框上打圈蹭,没一会儿就累得胳膊酸。“这比修怀表还累,”他甩着胳膊直咧嘴,“老物件咋都这么娇气?”王师傅笑:“娇气才金贵,你奶奶的银镯子,不也得天天戴才亮堂?”
正说着,陈奶奶端着个木盆进来,里面泡着些红果子。“给你们熬点海棠酱,”她往桌上放盆,“前儿摘的海棠果,酸得倒牙,熬成酱就甜了。”铁雄凑过去闻,酸气直冲天灵盖,忍不住皱鼻子:“比王师傅的煤油还呛。”
陈奶奶笑着拍他后背:“等熬好了你就知道,酸里带甜才够味,跟日子似的。”她瞥见展柜里的算盘,突然说,“这算盘看着眼熟,我嫁过来那年,你太爷爷还用它给我算过彩礼呢,算得可清了,一文钱都不差。”
张伟眼睛一亮:“真的?我太爷爷咋说的?”陈奶奶往灶上坐水壶,慢悠悠道:“他说‘彩礼多寡是心意,账本上清清楚楚才是本分’,后来他还送了我块蓝印花布,说是算错账赔的。”铁雄突然跳起来:“是不是展柜里那块?”
还真是,展柜里的蓝印花布边角有个小补丁,陈奶奶指着补丁笑:“就是这块,当年我给你爸做了件小褂子,磨破了就补了块红布,后来又拆下来收着了。”张伟赶紧把布取出来,补丁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小孩子的手劲。
“这得放回去,”张伟小心地把布摆回原位,“现在才算凑齐——算盘算账,铜印盖章,花布当礼,都是太爷爷的念想。”铁雄突然说:“咱给这三样东西起个名呗?叫‘张记三件套’!”王师傅在旁边接话:“不如叫‘老账房’,听着就有那股子较真劲儿。”
下午老李又来了,这次没扛破烂,拎着个布包,神神秘秘的。“给你看个好东西,”他打开包,是本线装账册,纸页黄得像秋叶,“收废品时从旧书堆里翻的,上面写着‘张记布庄’,你瞅瞅是不是你太爷爷的。”
张伟抖着手翻开账册,第一页就写着“光绪二十三年立”,字迹跟算盘上的“张”字一模一样。里面记着“卖青布三丈,收铜钱五百文”“换蓝印花布一匹,抵杂粮十斤”,最后一页画着个小算盘,旁边写着“账清人安”。
“是他的!”张伟的声音有点发颤,“我爷爷说过,太爷爷记账总爱画个小算盘。”铁雄抢过账册翻,突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儿记着给陈奶奶家送布!”陈奶奶凑过来一看,果然写着“赠李姓女红布半匹,贺新婚”,忍不住抹了把眼角:“这老东西,记了一辈子账。”
街坊们听说找着账册了,全涌来看热闹。刘大爷摸着账册直咂嘴:“当年你太爷爷可是个厚道人,布庄的尺子总比别家长二寸。”王大妈笑着说:“我妈说他算账时总给抹零头,说‘过日子哪能算那么死’。”
张伟把账册放进紫檀木盒,摆在“老账房”旁边,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账页上的小算盘像是活了,珠子在光里轻轻动。铁雄突然说:“张哥,你太爷爷要是知道咱把他的东西凑齐了,肯定高兴。”
张伟没说话,只是轻轻拨了下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混着陈奶奶熬海棠酱的甜香,在工坊里慢慢荡。他突然明白,这些老物件哪是物件,分明是一代代人攒下的实在劲儿——账要算清,心要放软,日子才能像海棠酱,酸里裹着甜,踏踏实实的。
傍晚关门前,张伟给账册盖上防尘布,铁雄把最后一颗糖葫芦核埋在工坊门口的土里。“说不定能长出棵山楂树,”铁雄拍着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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