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杀鸡儆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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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轮的铁壳撞碎三峡峡最后一朵浪头时,夔门的雄姿正浸在晨雾里——赤褐色的崖壁如被巨斧劈开,直插江心,崖顶的植被在风里摇晃,像挂在巨人肩头的绿绸。烟囱里的黑烟卷着江风往上飘,与马栏山上白帝城飘来的云气缠在一起,倒让这百吨铁船显得几分渺小。六七天的航行磨掉了船板上的新鲜水渍,却磨不去江风里越来越浓的复杂气息,当“涪州码头”四个斑驳的木牌出现在视野里时,连船舷边打盹的水手都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里的景象与湖广平原的坦荡截然不同。山城像被老天爷随手摞在江边的积木,青灰色的屋瓦层层叠叠往上铺,一直爬到半山腰的云雾里;码头的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盐粒,踩上去滑腻腻的,像抹了一层油。成百上千个赤着上身的壮丁往来穿梭,古铜色的脊梁上渗着油光,肩上的盐包足有半人高,麻布带子勒进肉里,留下深红色的印子。他们弯腰弓背,每走一步都要发出沉重的喘息,草鞋拍在石板上的“啪嗒”声,混着码头管事的吆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气味是最先撞过来的——不是江风该有的清冽,是蒸煮盐水的滚烫腥气,裹着药材铺飘出的当归、川芎的醇厚香气,更混着成百上千个男人身上蒸腾的汗臭。那味道浓得像实质,吸进肺里都带着咸涩的颗粒感,连鼻腔黏膜都被刺激得发疼。你站在船舷边,看着一个壮丁脚下打滑,盐包擦着肩膀撞在石墩上,白色的盐粒撒了一地,立刻就有个穿绫罗绸缎的汉子提着牛皮短鞭冲过去,鞭子抽在背上的脆响,隔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换上的粗布麻衣是在船舱底翻出来的,浆洗得发硬,领口和袖口磨出了毛边,前襟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草屑。你运起内息将匀称的肌肉微微收束,让肩背显得有些佝偻,又往脸上抹了点船底的油灰,原本清亮的眼神也沉了下去,活脱脱一个从灾区逃出来的难民。走下跳板时,鞋底沾着的盐粒硌得慌,青石板路上的青苔滑溜溜的,得学着旁人的样子把脚放平,一步一步往前挪。

小火轮是前往渝州贩运水泥的商船,放下你和几个搭船的人便在无数围观的目光中继续逆流而上。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这铁船是如何不用纤夫就逆流而上穿过三峡抵达这里的。

“新来的?!还愣着干啥子?!”一声粗吼炸在耳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你脸上。说话的是个肥硕的汉子,绫罗绸缎裹着圆滚滚的肚子,领口敞着,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手里的牛皮短鞭甩得“噼啪”响,鞭梢上还沾着点草屑。他三角眼扫过你的麻衣,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下巴朝码头角落扬了扬,“那边的盐包!扛到山顶的‘德源当铺’!一趟十个铜板!少废话!”

你没应声,只是默默地走向那个堆得像小山的盐包。弯腰去扛的瞬间,才知道这重量有多骇人——麻布粗糙的纹理隔着单薄的衣衫蹭在肩膀上,像砂纸磨肉,盐包往下坠的力道几乎要把膝盖压弯。你故意没有运气,毕竟让一个神功在身的人扛大包,实在太扎眼!而这盐包的沉重不是寻常内力能轻易化解的:盐粒是实的,重量是死的,每一寸都压在骨头上,连胸口的气血都跟着慢了半拍。这不是江湖上的内力比拼,是最原始的生存碾压,是底层人要把骨头磨碎了才能换一口饭吃的沉重。

你学着身边力夫的样子,佝偻着背,膝盖弯成钝角,双手死死攥着盐包的系带,一步一步往上攀。青石板路越走越陡,路边的屋檐往下滴水,打在盐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耳边传来压抑的号子声,是个沙哑的嗓子领头,其他人跟着和:“嗨哟嗬!一步一步高!汗水往下淌!老婆孩子饿得慌!不敢病不敢伤!”那号子没有丝毫力气,却裹着彻骨的绝望,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有个年轻力夫脚下一软,盐包摔在地上,立刻就被那“把头”冲上来劈头盖脸一顿打,短鞭抽在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力夫连哭都不敢,只是爬起来赶紧去捡盐粒。

歇脚时,你靠在石墙上喘气,肩膀被渗出的粗盐粒连磨带腌,火辣辣地疼,衣衫早就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凉丝丝的。

一个身影凑了过来,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力夫,满脸的皱纹像被刀刻过,眼角的眼屎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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