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暴雨长歌（2 / 3）

身后两名闻声赶来、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年轻狱卒，用尽平生力气，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

“带大人走！从后面水道缺口走！快——！！”

“李班头！一起走！”崔?目眦欲裂，想要上前拉住他。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忠厚的汉子为自己送死？

李班头却猛地回头，看了崔?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决绝，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他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在暴雨和杀意的压迫下，竟异常清晰地传入崔?耳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大人！别管俺！俺是个粗人，没念过啥书，不懂你们读书人那些大道理！但俺这双眼睛不瞎！俺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挥舞着破旧的腰刀，指向通道尽头步步紧逼的杀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自打您来了咱邕州，衙门里的兄弟，腰杆挺直了，再不用看那些豪强的脸色吃饭！街上的娃娃，脸上有肉了，能穿上新衣满街跑了！连那些以前见了官差就躲的僮人兄弟，现在也能挺直腰板，跟咱们汉人一样，在集市上做买卖，过日子了！是您！是您崔大人，让这死气沉沉的邕州城，重新有了活气儿！有了盼头！”

他猛地转回头，直面那些冰冷的刀锋，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穿透雨幕，在牢狱中回荡：

“俺这条贱命，不值钱！今天能用它换大人您的安危，能换您活下去，继续为咱邕州的百姓做实事……俺李老五……值了！值透了啊——！！”

话音未落，他已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挥舞着那柄锈迹斑斑的腰刀，向着那群训练有素、冷酷无情的杀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他用最朴素的信念和最滚烫的鲜血，为崔?争取那可能只有几息、却无比珍贵的逃生时间！

“李班头——！！”崔?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想冲上去，却被那两名年轻狱卒死死拉住。

通道中，兵刃猛烈交击的声音、李班头愤怒的吼声、杀手们冷酷的呼喝声、以及利刃切入肉体的闷响，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悲壮而惨烈的绝唱！仅仅几个呼吸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名年轻狱卒泪流满面，知道班头已凶多吉少。他们强忍悲痛，死命架起挣扎着不肯独活的崔?，撞开牢房后墙一处早已暗中松动、通往狱外废弃水道出口的砖石，一头扎进了外面瓢泼的、冰冷的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三人身上，瞬间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崔?被两名狱卒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湿滑的街道上狂奔。雷声、雨声、心跳声、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他的耳膜。身后，杀手们解决掉李班头后，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脚步声在空旷的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

刚跑出不到百步，一名杀手已然迫近！一名年轻狱卒猛地将崔?推向另一人，毅然转身，抽出腰刀，发出绝望的呐喊：“大人快走！！”他挥舞着单刀，迎向那名杀手。刀光一闪，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年轻狱卒已倒在血泊之中，鲜血瞬间被雨水冲淡，染红了青石板。

另一名狱卒肝胆俱裂，却依旧死死拉着崔?，拼命向前奔跑。又穿过一条小巷，另一名杀手如影随形般从侧翼杀出，刀光直取崔?后心！那名狱卒想也不想，用力将崔?向前推开，自己则用身体迎向了那道致命的寒光！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狱卒身体剧震，口中喷出鲜血，他回头看了崔?最后一眼，眼中满是眷恋与不甘，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大人……保重……”随即软软倒地。

转眼之间，三名忠义之士，为了他，血溅长街！

崔?独自一人，踉跄着站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中央。暴雨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更冲不散他心中那滔天的悲愤与刻骨的凄凉！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他脸上肆意流淌。他看着身边为他倒下的、尚且温热的尸体，想着狱中李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