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鬓边簪花泄天机(1 / 2)
捉妖失败的第二天,本觉寺的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晨课时,住持觉远大师罕见地亲自主持。老住持没提昨夜的事,只领着众僧诵《金刚经》,诵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时,声音格外沉重。堂下僧众个个垂首敛目,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最后排瞟——
湛然跪在最后,孤零零一个人。
他脸色比昨日更差,青白中透着灰败,跪都跪不稳,身子摇摇晃晃,要靠双手撑地才不至于倒下。慧明法师几次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回头去。
早课结束,义净法师在戒律院外拦住了湛然。
“随我来。”老法师只说了一句,便转身朝医寮走去。
湛然默默跟上。一路上遇见几个师兄师弟,见他来了,都像避瘟神似的远远躲开,眼神里满是恐惧、鄙夷,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医寮里已经备好了药浴。
一个大木桶,里头是深褐色的药汤,热气蒸腾,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艾草、雄黄、菖蒲、朱砂,都是驱邪辟秽之物。义净指着木桶:“脱衣,进去,泡足一个时辰。”
湛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僧衣褪下,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肋骨根根凸出,胸口那片青色斑纹又扩大了些,最长的“根系”已经蔓延到小腹。皮肤苍白中泛着青,像蒙了一层灰。
他跨进木桶,药汤滚烫,激得他浑身一颤。可奇怪的是,烫过之后,竟生出一种奇异的舒适感——那股一直萦绕在骨髓里的阴冷,似乎被热气逼退了些。
义净站在桶边,手里捏着一把艾草,不时撒进桶里。艾草遇热水,散发出辛辣的气味,熏得湛然眼泪直流。
“师伯,”他哑着嗓子问,“昨夜……她会不会再来?”
“会。”义净答得干脆,“她本体未损,只是受了伤。待伤愈,必定再来寻你——要么报仇,要么……彻底将你变成她的傀儡。”
湛然打了个寒颤:“那……那怎么办?”
“找到她的本体,焚之。”义净放下艾草,从药柜里取出一包朱砂,慢慢撒入桶中,“这是唯一的办法。”
药汤渐渐变成暗红色。湛然泡在其中,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被热气冲开,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毛孔往外渗。低头看去,药汤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青黑色的油珠,腥臭扑鼻。
泡到半个时辰时,他忽然一阵反胃,扒着桶沿剧烈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一滩青黑色的黏液。黏液粘稠得像浆糊,落地后竟不散开,反而缓缓蠕动,像有生命般。更可怕的是,黏液表面,渐渐冒出细小的、竹笋般的尖芽,一寸,两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义净脸色一变,抄起桃木剑,剑尖蘸了朱砂,凌空画符。符成,金光一闪,射向那滩黏液。
嗤——
青烟冒起,黏液剧烈扭动,发出吱吱的怪响,像老鼠惨叫。那些竹笋尖芽迅速枯萎、变黑,最后化作飞灰。可地上,却留下了几个小小的、竹节状的焦痕。
“看见了吗?”义净收剑,神色凝重,“竹种已在你体内生根发芽。寻常药浴只能逼出表层秽物,治标不治本。若不能找到本体斩草除根,不出十日,你胸腔里……真会长出竹笋来。”
湛然面如死灰。
泡足一个时辰,他从木桶里爬出来,浑身虚脱,几乎站不稳。义净递给他一套干净的僧衣,又端来一碗汤药:“喝了,固本培元。”
药很苦,湛然却一口饮尽。苦味在舌尖化开,反倒让他清醒了些。
“师伯,”他放下药碗,忽然问,“昨夜……她最后看我的眼神,您看见了吗?”
义净正在收拾药具的手顿了顿。
“那眼神……不像恨,倒像……”湛然犹豫着,“倒像很伤心。”
老法师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妖物最擅迷惑人心。她越是装得可怜,你越要警惕。”
真的是装吗?
湛然没有问出口。他想起这三个月来,玉竹待他的点点滴滴——温言软语,轻怜蜜爱,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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