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斜子(2 / 3)
他喜欢正话反说,别人越是听不懂,他就越是开心得不得了。女人刚嫁过来,不习惯老杜的说话方式,说你拽什么文。就这一句话把老杜惹恼了,摸起磨棍就打,磨棍打断了还不住手,直打得女人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出完殡,老执把账目交给老杜,去掉所有开销,剩余两块大洋。老杜很满足,原以为会赔本。老杜识字不多,但看吊薄的水平绰绰有余,遇到不认识的人名就顺,也顺个八九不离十。一页页看下去,老杜在散纸一栏上看到苗肇庆三个字,下边写着大洋两块。老杜叫了声乖乖,这散纸可不便宜,大客也没有几个上两块大洋的。老杜瞬间明白了,这是苗家对自家的另一种补偿。他抖着吊簿子跟女人说,看看,苗家上了两块大洋。女人不识字,眼睛一翻,我觉得她拿五块大洋都不多。老杜叹口气,感觉没法和女人交流下去。两块大洋的厚礼,那可是烧散纸,人家的大洋又不是大水淌来的,还不是照顾自家,情分在那摆着呢。
苗褚氏嫁到苗家庄没多久就知道苗家庄双棺地的说法,老杜的老娘去世后,村里人就在推测着谁是剩下的那个‘双’。按照往年经验,不出十天半月,苗家庄必会再死一个人,凑够所谓的双,不然还叫什么双棺地。
那几天,村里人对另一个死人的期待甚至超过期待一场喜雨,或者一场大戏。上年岁的人睡前叨叨,不知该谁了,语气苍凉,面容忧戚。也有人在半夜里突然醒来,睡眼朦胧地张口就问谁死了,似乎那是他期待的一个梦。
无论外人怎么把那个双棺地的‘双’安到自家男人头上,苗褚氏却坚信那个双不是自家男人。男人病了是不假,病了却不等于死,何况自己做了多少改变男人厄运的事情,更有灵地里的公公保佑着。
苗褚氏的坚信没错,就在老杜老娘头七过后的第二日,有人以死证实了双棺地的说法。只是,令苗褚氏郁闷的是,似乎每一件倒霉的事情都能跟自家沾上边,并不得不赔上一些银钱了结。苗褚氏再次怀疑自家祖坟风脉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命中注定这个结果。
三斜子在苗家的窑上干了大半辈子,这人除了爱喝点小酒之外没点毛病,也因为这个原因,三斜子日子过得很尴尬,女人不喜,孩子不爱。庄户人家,一日三餐能混个肚子圆就很不错了,三斜子偏偏有个富人的爱好,这些很令一帮和他同等家境的人鄙视。鄙视归鄙视,那些人却不得不无奈地承认,人家三斜子过得就是比他滋润。用三斜子的话说,就这屌世道,吃一顿都是赚的。吃一顿都是赚的不假,可都没三斜子那个豪气,只能眼馋。
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非官非商,亦非大户人家,可小日子过得就是滋润,不愁吃喝,不缺钱花,三斜子就是这样的人。三斜子的名声不怎么好,但这不耽误许多人羡慕他。就连一向正统的老秀才聊起三斜子,也是不吝溢美之词,说三斜子是苗家庄活的最明白的人,最透彻的人,当然也是最惬意的人。最惬意大伙都明白,最透彻和最明白啥意思,许多人心生龃龉,认为老秀才白戴了顶秀才的帽子,照三斜子那样的过法,不都是歪派?什么日子过不散板。老秀才当然明白村里人的不屑,但他不屑解释,三斜子那样的日子,他何尝不想过,但实在学不来,有辱斯文。
窑厂的活路很固定:春天出土,和泥踩泥,制作窑货,烧制窑货。三斜子岁数有点大,加上在窑厂的年岁最久,重一些的活都不遣他。三斜子整天晕晕乎乎,却不是个糊涂人。出土的时候,他就买上一包熟花生分着吃,算是对于大伙的补偿。出土是个力气活,要从深坑里把土攉到路上推走。三斜子干不了重活,就在坑里刨土,刨一阵,由力量棒的攉上去。
每次收工,三斜子都是最后一个走,收拾工具成了三斜子的专项。力气出少了,零碎活当然多干,否则别人凭什么照应你,这是三斜子的真实想法。一把年纪还能在窑上挣一份钱,三斜子除了感激东家,还感激一帮窑工。
女人不喜孩子不爱,一点都不耽误三斜子在家里一言九鼎。除了好点小酒,三斜子还真的没别的毛病。田地的农活没耽误,农闲时节还能有一份固定的进账,在苗家庄,赶上三斜子的不算多,或者说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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