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儿子的心意(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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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盖卷走人的时候,苗家庄的人无不同情地看着老马蹒跚离去的背影,继而鄙视郭家的寡情。

院子里的席地全是干头实碗的八大件,垛得小山一样。马一勺新收的小徒弟手脚麻利地把一托盘一托盘的大菜送到大缸摆成的桌子上,而没有洒下一滴油水,碰倒一个瓦墩。菜一上桌,八双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到了碗里,像一个个饥渴的狗头撕扯着食物。人群不再喧闹,杯盘碰撞的声音,嘴巴咀嚼的声音,混合着浓烈的菜香传了好远好远。

苗家庄外姓的人家,不无羡慕地闻着苗家飘来的香气,暗自愤愤不平,抱怨本姓咋没有大方的本家户族像苗家一样大宴宾客,而不需掏半个铜子。也有不怀好意的人家,望着苗家的方向,恨恨地啐一口,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该有病有病,别说喝整个苗姓,喝全庄都没用,该死还得死。

酒席进行到一半,外边有人过来,说门口有个要饭的,给了两个馒头了还不走,咋办?

咋办,有什么难办的,轰走呗,难不成还想上桌吃大席?

郭修谋起身,替主家应付复杂事项也是总执喜的分内事。往常红白喜事也有上门的乞丐,且不止一个两个,最多的时候能来七八个。真搞不懂他们如何知晓的消息,伙着一起来了。这个时候,往往不是主家出面,都由执喜的代劳了,一人给个馒头,打发一走了事。像今天给了两个馒头还不走,这样要把的主还真没见过。郭修谋边往外走,边思谋着用什么法子支走乞丐,这反面也是考验他总执喜的水平。有家有口的人难免让着居无定所的乞丐,能不治气就不治气,谁知道那些人嘴里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再说,一般的人也不愿意招惹乞丐,他们都是在帮的,惹上了也是麻烦。

门口的乞丐看到有人出来,打狗棍往脚下一放,张嘴就来了一段数来宝:来得巧,来得妙,东家过寿我来到……

郭修谋知道,乞丐把他当成主家了,就摆摆手,阻止了乞丐的继续哼唱,他可没有心情听什么数来宝,再晚一会,桌上的菜就吃不到了。真没见过你这样要饭的,两个馒头还不行,你还想干啥?郭修谋压着不屑,冷冷地说。他一直看不起要饭的,何况面前这个乞丐看年龄也就三十出头。

乞丐不急不恼,抄起打狗棍,支架子又唱了起来,主家吃肉我喝汤,能不能再给碗汤喝,拉拉馋。好了,好了,别唱了,郭修谋喝止了乞丐的哼唱,乞丐笑眯眯的样子实在令他气恼,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厚脸皮的乞丐。还蹬鼻子上脸来,还想喝肉汤,没唤狗咬你就不错了,赶紧滚,哪凉快哪里呆着去。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留意到乞丐脸上乍现的寒光。

马一勺听了郭修谋的话哈哈一笑,连说不难不难,随即从盆里舀出一碗漾着油花的肉汤,说我去看看,什么要把的要饭的。郭修谋就扭头回了厅堂,根本没见到马一勺惊魂未定的脸。至于马一勺看到了什么,马一勺一句未露,倒是他机灵的小徒弟看出了端倪,问他身体是不是不舒服。马一勺半晌才醒悟过来,说没事,天真热。

屋里的三桌,另外加了六个凉碟,三荤三素,以示区别。郭修谋坐在上首,矜持地接受了苗家的亲戚,苗褚氏四哥的敬酒,并笑纳了他官面场上的客套。对于敏河有名的大财主的家人,郭修谋表现了得体的尊重,并代表执喜的一桌,回敬了三个酒,且一杯见底。一桌执事目不转睛地盯着郭修谋,心里都在诧异他反常的表现。往常,郭修谋喝酒总是能推就推,能遣就遣,实在拗不过,躲不开,才切牙扭嘴抿上一口,全无今日的好爽。

对于自己的行径,郭修谋心知肚明,从苗褚氏四哥进门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他这个苗家庄的保长要摒弃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和做派了。苗家女主人的行事似乎刺激了他,以至于多日来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换做自己,会不会像苗家女主人一样干脆利落,剑走偏锋。一个迁坟弄成了半拉子给没事人一样不说,麦收刚过,又操持大办寿宴,还分文不收,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倒不是疼那些花销,缺的却是那么一股子豪气。端着酒杯,郭修谋神思恍惚,觉得当初对苗家女主人的瞎折腾的看法似乎有些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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