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银铃客之一(1 / 2)
清晨,九弟早早来到丞礼居。
“七哥,你看着桂花,落了一地。”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院中的桂树像披了层碎金,昨夜的风雨打落不少花瓣,青石板路上铺了薄薄一层。
空气里满是清冽的桂香,混着晨露的湿气,把昨夜迎客楼的阴霾冲得干干净净。
“这树还是皇祖母亲手栽的,”九弟蹲下身,拾起片完整的花瓣,指尖轻轻捻着。
我想起儿时的光景,他总爱趁我研墨时,偷偷往砚台里撒把桂花,弄得满纸清香,却也总在我被先生训斥时,梗着脖子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如今他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却还保留着那份护着我的执拗。
“别蹲这儿了,”我伸手拉他起来,“军器监的事要紧。”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晨露的微凉:“走吧。我让人查了,上个月的酒局,军器监有三个工匠去过。”
穿过回廊时,桂花瓣被风卷着掠过鞋面。
我忽然想起昨夜马车里的安稳,想起他怀里的温度,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
九弟察觉到我的停顿,转头望我,眼里带着询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只是觉得,这桂花落了,倒比开着时更显香。”
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晨光还亮:“那是自然,真金不怕火炼,真心……也经得住风雨。”
这话他说得轻,却像颗火星落在心湖里,漾开圈圈暖意。
我望着他被晨光染成金色的发梢,忽然觉得,不管军器监的内鬼是谁,不管银铃客藏得多深,只要身边有他,这前路便永远亮堂。
马车再次启动时,窗缝里钻进的桂香里,混进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锐气。
军器监的青砖地还带着晨露的湿意,监丞引着我们往内院走时,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回七殿下、九殿下,”他压低声音,手里捧着个薄薄的册子,“按您的吩咐查了,那三个工匠里,只有老周头上个月在库房值守时,对新式火铳的图纸多看了几眼,还借故问过锻造的火候。”
九弟接过册子,指尖划过老周头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入职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监丞答得谨慎,“一直负责锻打配件,手艺扎实,谁也没多想……”
我打断他:“昨夜迎客楼的银铃客,身形与他有七分像。去他住处看看。”
老周头的住处就在军器监后院的杂院,推门时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墙角的木箱没锁,掀开时里面赫然放着半张火铳图纸。
九弟捏着图纸的手指泛白:“果然是他。”
杂院外传来脚步声,老周头提着早点回来,见我们在,手里的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转身就跑。
九弟早有防备,侧身拦住他去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银铃客,别装了。”
老周头瘫坐在地,半晌才苦笑:“九爷怎么看出来的?”
九弟拿出那小块黑布,正好与他的衣服相符,他一脸错愕的表情!
想来他昨夜匆忙逃离,还未发现衣物破损。
他垂着头,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二十年了……终究还是藏不住。”
九弟示意护卫上前:“押去刑部,剩下的让他们审。”
晨光穿过军器监的雕花窗,落在我们身上,九弟忽然碰了碰我的胳膊:“你看,真心经得住风雨吧?”
我望着他眼里的光,这军器监的铁锈味里透着他的幽香。
前路或许仍有迷雾,但只要并肩走着,总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刑部的供词送到军器监时,我正和九弟看着工匠们调试新一批手铳。
纸页上的墨迹洇了边角,前因后果写得明明白白。
“鹰喙戒指,是北狄贺兰部的信物。”九弟念着供词,指尖点在“贺兰部首领亲授”几个字上,“他说这戒指能调动贺兰部在中原的所有细作,他只是银铃客之一,负责联络像李茂、王博士这样的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