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灯下无神,只有一碗热汤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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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的橘光漫过青石板时,卖豆浆的王婶正蹲在摊前擦铜壶。

她抬头的瞬间,壶底“当啷”砸在地上——那尊泥像不知何时立在了灯柱旁,红布裹着的底座落了层香灰,泥人眉眼竟和常来喝豆浆的清瘦青年分毫不差。

“这...这是楚先生?”王婶颤巍巍摸出手机,镜头对准泥像怀里的小铁锅,“他上月帮我修过煤炉,手里拿的倒真像那口旧锅。”

消息顺着早市的人声滚进巷口。

楚风正蹲在巷尾给流浪猫分鱼干,裤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

第三个未接来电来自苏月璃,备注名跳出来时,他指尖沾的鱼腥味突然变得刺鼻子。

“老城区监控。”苏月璃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是键盘敲击声,“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楚风的瞳孔缩了缩。

黑白监控里,凌晨三点的路灯下,穿蓝布衫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放下供果,额头几乎贴到地面;穿西装的年轻人跪得笔直,把揉皱的加班合同压在泥像脚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挂红绳,发梢扫过“求数学考一百分”的纸条。

“全城二十七处。”苏月璃调出地图,红点像疹子般爬满屏幕,“我比对了所有供品——离婚协议书要‘神断对错’,高考志愿表要‘神定方向’,甚至有位独居老人供了把钥匙,备注是‘神帮我挑养老院’。”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不是在拜你,是把自由重新锁进神龛。”

楚风沉默着挂断电话。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暗,他抬头正看见对面楼顶上,不知谁家挂出的红布幌子被风掀开一角,露出“楚仙师保平安”的墨字。

是夜,阿蛮的蛊盘在桌案上震颤。

青铜盘底的朱砂纹路里,一缕若有若无的蓝光正从城南方向蠕动。

他摸出腰间的苗银匕首,刀鞘上的蛇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见着伪命脉,用活人的血剜”。

城南民宅的木门虚掩着。

阿蛮贴着墙根溜进去时,祠堂里的檀香呛得他眯眼。

墙上挂着放大的照片,是楚风在玉泉山施粥的场景,照片下方供着碗冷白粥,粥面结着层淡蓝雾气,正缓缓凝出“顺者昌”三个字。

“求粥神让我升职,求粥神让我儿子考上重点,求粥神...”老太太的念叨混着中年人压抑的抽噎,“我们就是...就是怕选错了...”

阿蛮的匕首尖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碗沿的刹那,蓝雾突然发出嘶鸣。

他看见雾气里浮现出无数张脸——是监控里那些跪拜的人,是早市上打听“楚仙师喜好”的街坊,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却是同一句话:“我们太弱,需要神。”

碗里的粥“轰”地炸开。

老太太一家三口同时瘫软在地,梦呓混着口水淌出来:“可我们...真的怕做决定...”

阿蛮摸出手机给楚风发消息时,指尖还在抖。

屏幕蓝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苗银耳坠晃了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第二日清晨,楚风拎着口旧铁锅出现在最热闹的灯下祭坛。

泥像前的香客正对着他弯腰,他脚步未停,直接蹲在泥像旁,从卖油条的老张那儿借了油,从卖菜的李婶那儿顺了把葱,甚至管哭着要“求神让爸爸回家”的小女孩讨了把糖。

“楚先生这是?”有人试探着问。

楚风往铁锅里倒凉水,火星子“噼啪”窜起时,他头也不抬:“要吃就排队,不吃别挡别人路。”

第一碗面递给拄拐的老兵。

老人颤巍巍接碗时,指节上的弹片疤蹭过楚风手背:“我当年在前线,就盼着能痛痛快快吃碗热面。”楚风没说话,往他碗里多挑了把面。

第二碗给抱着婴儿的单亲妈妈。

小娃娃抓着面汤里的青菜咯咯笑,妈妈抹着眼泪吸溜面条:“昨天中介催我签租房合同,我对着您的像跪了半小时...”

“第三碗。”楚风突然抄起铁锅,滚烫的汤面“哗啦”泼进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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