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第十二节 危机(1 / 2)
第十二节 危机
山风裹挟着水底腐叶发酵的腥气,掠过浮云水库的水面,那气味像浸透血水的绷带,黏腻地糊在鼻腔。这座椭圆形的水库嵌在被暗淡的月光笼罩的半山腰,忽明忽暗的雾中泛着浑浊的灰翳,宛如白内障患者蒙着血丝的眼球,无声注视着下方的校园。
垂直的水泥大坝表面,蛛网状的细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缝隙间渗出暗黄色的水渍,像衰老巨人眼角的泪痕。某条细纹触碰到坝顶护栏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轻响 —— 此刻是凌晨零点,六个小时后的灾难,种子已悄然在发芽,在疯长。
溢洪道的裂口渗出的溪水愈发湍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有人在暗处用银簪不断敲击瓷碗。这些水流顺着裂口奔涌而下,将墙根的泥土冲刷出蜂窝状的孔洞,孔洞里不时传出隐约的呜咽,像被封印的古老生物在苏醒前的低吟。
西边山坡的青砖平房藏在雾气深处,最高处的教师宿舍已隐没在铅灰色的云层里。而东边山窝里的洼地规整排列着教学楼;溪流西面是食堂和如巨兽般矗立的礼堂;山脚下盆地上的厨房烟囱还飘着炊烟,袅袅升腾而上与天空握手言欢;宽阔的操场上,两两遥相对望的篮球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纹丝不动,但又似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只有它们才懂的哑语,此刻在晨雾中宛如等待焚烧的纸扎,寂静得近乎诡异。
浮云水库的水面正以极慢的速度上升,渐渐漫过警戒水位线。大坝上的裂缝终于连成一片,最致命的那道贯穿坝体核心,露出内部锈蚀的钢筋。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即将断裂的琴弦。而裂缝深处,幽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那是地下水与某种神秘力量碰撞的火花,是浩劫来临前的最后预兆。
此刻,距离灾难降临,只剩不到六个小时。
星辰中学的玻璃窗蒙着层油膏般的灰雾,怎么擦拭都像被岁月舔舐过的泪膜。虞明握着的铅笔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笔芯断成两截,断面处渗出的墨绿色黏液里,密密麻麻蠕动着甲骨文蝌蚪,它们刚游到草稿纸上,就被某种无形力量绞成扭曲的洛伦兹力公式。教室顶灯滋滋作响,坠落的钨丝在半空凝结成爱因斯坦的面容,那双眼睛里翻涌着虞明未写完的《赤壁赋》赏析,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焦黑的灰烬。
黑板上的物理公式正在进行诡异的变形仪式。欧姆定律的符号集体蜕去冰冷的金属外壳,露出蜈蚣般的节肢,沿着讲台边缘排成长队。每只足尖都顶着微型的高考卷,试卷上的题目不断渗出血珠,将 “安全电压” 的字样晕染成 “危险禁区”。
当虞明强撑着记笔记时,钢笔尖突然喷射出滚烫的黑色墨汁,在笔记本上炸开的墨团里,浮现出双重幻影:上层是张文翰老师朗诵《将进酒》时飞溅的金色唾液化作蝴蝶,翅膀印满锦绣文章;下层却是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正将他的作文本一页页浸入水缸,被水浸透的文字化作红色的蝌蚪,在浑浊的水面上组成 “安全” 二字。
同桌的圆规突然挣脱桌面束缚,金属针尖划出的弧线中,闪现出虞正清被小将们踹翻在地,额头和片柴亲吻的场景。那道 “凤凰泣血” 的伤疤在虚空中不断增生,变成荆棘缠绕的锁链,将虞明的手腕捆住。
窗外的香樟树开始疯狂生长,树枝穿透玻璃,在他课桌上投下巨大的阴影,阴影里浮现出浮云中学教导主任涨红的脸,咆哮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声波竟在空中凝结成实体的 “文科状元” 金字,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击碎成元素周期表的碎片。
虞明感觉校服口袋里的《古文观止》残页正在发烫,烫得他腹部灼痛难忍,仿佛有团文学的火焰正在体内燃烧,却被理科的寒冰不断浇灭。他偷偷翻开课本,夹在里面的枫叶书签突然化作飞蛾,翅膀上的叶脉纹路变成了电磁感应定律的示意图,触角却固执地保持着诗句的韵律摆动。当他抬头望向黑板,那些物理公式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蛇般缠上他的脖颈,蛇信子吐出的不是嘶嘶声,而是数学符号组成的嘲笑咒语。
教室后墙的时钟发出诡异的滴答声,秒针每走一格,就有细小的火星迸溅出来,在空中拼出倒计时的数字。这些数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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