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家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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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仪踏出圆姐的寝殿,那扇沉重的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地合上,仿佛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悲鸣也一并关在了里面。然而,那份沉重却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殿外,暑气依旧蒸腾,蝉鸣聒噪,却驱不散方才殿内那深入骨髓的寒凉。春桃与秋菊依旧垂首侍立,只是此刻,两人的肩膀都微微垮塌着,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惶。方才殿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们想必听得真切。

婉仪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短暂停留,没有言语,只是几不可察地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安抚。她步履沉稳,沿着连廊前行,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是她此刻唯一能掌控的节奏。

日光刺眼,将琉璃瓦顶晒得白亮,晃得人有些发晕。婉仪的思绪却异常清晰,如同内务府账册上那些冰冷的数字。

圆姐绝望哭诉家眷被困泉州、钮钴禄家的推脱...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额涅”,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她心头。

撤藩...这柄悬在大清头顶的利剑,竟已如此深入地撕裂了宫闱,将恐惧的阴影投射在圆姐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嫔身上。

婉仪的阿玛,如今正在这风暴的中心参议此事。她深知其中凶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可圆姐那破碎的眼神、地上未干的泪痕、以及那件被绝望泪水浸透的素纱褂子,不断地在她眼前晃动。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她方才对圆姐如是说。可谁是高个子?这深宫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顶住这天?自己?阿玛?还是...那端坐于乾清宫龙椅之上,心志如铁的帝王?

婉仪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她明白,方才对圆姐的承诺,并非只是一时心软的宽慰,而是将自己也拖入了这潭浑水之中。

打探藩王属地消息,一旦泄露,便是通敌之罪。可她无法袖手旁观。圆姐的依赖与信任,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她牢牢系住。

她加快了脚步,裙裾在步履间带起细微的风。必须尽快给家中递信。不是以宫中妃嫔的身份,而是以女儿的身份。措辞需极其谨慎,既要让阿玛明白事态的紧急与圆姐的处境,又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授人以柄的字句。她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如何用隐晦的问候、旁敲侧击的关切,传递出这关乎人命的请托。

回到自己寝殿,贴身宫女瑟韵早已候在廊下,见她神色沉凝,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忙迎上前来,低声问道:“主子,可用些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

婉仪摆摆手:“不必,琴音先备纸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琴音会意,立刻引她进入内室书案前,研墨铺纸,动作轻快而利落。

婉仪在案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镇纸。殿内也放了冰鉴,丝丝凉意弥漫,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燥热与凝重。

这是她夏日里写的第一封家书。上回哥哥来信,为避嫌她不曾回复。或许阿玛见着这难得的信,会多一分思量。

她提笔蘸墨,悬腕凝思片刻,终是落笔。信笺上的字迹清丽秀雅,一如往常,只是落笔处似乎比平日更沉了几分。

她并未提及圆姐,也未直言泉州之事,只道近日听闻东南沿海风浪不靖,商船多有阻滞,家中若有亲友行商于彼处,望阿玛多加留意,互通消息以慰远念。又言及宫中暑热难耐,想起家中旧年存下的几味清心祛暑药材,不知府中是否尚有,若有,烦请阿玛着人捎带些许入宫,帮她宫中相好的李家妹妹也备一份。

寥寥数语,看似寻常家书,关切问候。但婉仪知道,以阿玛的敏锐和老练,必然能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意味。东南沿海风浪?行商亲友?清心祛暑的药材?李家妹妹?每一个词,都指向那远在泉州、如坐针毡的人。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笺仔细封好,递给琴音:“找可靠的人,务必亲手交到阿玛手上,越快越好。”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异常锐利。

“是,主子放心。”琴音接过信,神情肃然,贴身收好,转身便匆匆而去。

婉仪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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