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雍城遗址(2 / 2)
巨大的夯土台基,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棱角与威严,如同被时光啃噬的巨兽骸骨,沉默地、近乎悲壮地匍匐在苍茫大地上。
天际线低垂,云层厚重,更衬得这遗址空旷寂寥。
游客寥寥,偶尔几声低语也迅速被风卷走,只留下天地间一片原始的荒凉,与一种沉甸甸的、压在心口的静。
斯语没有像其他游客那样,沿着指示牌规定的路线匆匆走过。
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偏离了主路,沿着一条被深秋枯草半掩的小径,独自走向遗址的更深处。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窸窣的草叶,周遭是愈发浓重的历史气息。
他最终停在一段保存相对完好的城墙剖面旁。
这断墙像一道巨大的伤疤,亦像一册敞开的无字天书,向敢于凝视它的人,展露内部的肌理与岁月的刻痕。
墙体是由一层层黄土夯实而成,历经近三千年的风霜雨雪、日晒冰封,那土质竟已转化,不再是松散的颗粒,而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质地与姿态。
它带着北方土地最本质的深褐色,上面布满了雨水冲刷出的细小沟壑,以及时光凝固后的冷硬光泽。
斯语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如同举行一个古老的仪式,缓缓贴上那冰冷粗糙的墙面。
瞬间的触感传来——出乎意料,并非预想中泥土的绵软或易碎,而是一种极其致密、带有细微颗粒感的坚硬。
指尖传来的阻力,仿佛在触摸一块风化的砂岩,指甲用力划过,也难留下深刻的印记。
他的指尖变得异常敏感,开始细细描摹夯层之间那些清晰的界限。
每一层大约一掌宽,十二到十五厘米的厚度,均匀得令人惊叹。
层与层之间结合得异常紧密,几乎天衣无缝,可以想见当年那反复的、力量千钧的夯击,将松散的黄土与某种意志,一同砸成了坚不可摧的整体。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速写本,用铅笔快速记录下此刻的观察与体悟:
“雍城夯土,色深褐,质极密,指甲难刻。夯层均匀,约12-15厘米,层理分明,可见当时‘版筑’技术之成熟,纪律之严明。非一日之功,乃万民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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