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修律馆开集贤才(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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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第一场细雪,悄然覆盖了洛阳城的鳞次栉比,却盖不住南宫东观之内,那冲霄而起的文华与凝重之气。昔日收藏典籍、校勘文章的东观,今日门前车马如龙,冠盖云集。一块新镌刻的“修律馆”鎏金匾额,在飘飞的雪花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馆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沉甸甸的、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严肃气息。刘宏一身常服,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下方分列而坐的数十位当世大儒、律法名宿,心中激荡着一股开创历史的豪情与谨慎。他知道,今日于此开启的,将是一场比刀光剑影的战场更为复杂、影响更为深远的战役——重塑帝国的筋骨,订立《昭宁律》!

“诸公,”刘宏清朗的声音打破了馆内的寂静,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他,“今日召诸位贤才汇聚于此,所为者何,旨意已明。朕欲与诸公共襄盛举,修订《汉律》,去芜存菁,革除积弊,为我煌煌大汉,订立一部合乎时宜、垂范后世之新律!”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旧律承袭数百载,虽有精华,然亦存酷烈、含混、不公之弊。譬如肉刑,残人肢体,有伤天和;譬如‘腹诽’、‘非所宜言’之罪,界限模糊,易成构陷之柄;譬如刑讯,酷烈无度,多少冤狱由此而生?更有甚者,律法于官于民,于贵于贱,标准不一,此非朕所欲见之‘法’!”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引起下方一阵细微的骚动。虽然皇帝在之前的诏书中已透露出修律之意,但如此直接地抨击旧律核心弊端,仍让许多浸淫旧学多年的老臣感到心惊。

端坐在左手首位的总裁卢植,面色沉静,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而坚定:“陛下圣明!法者,天下之程式,万事之仪表。时移世易,律法亦当因时制宜。旧律确存陛下所言诸弊,亟需修正。臣等蒙陛下信重,委以此任,必当弹精竭虑,以《周礼》为纲,参酌历代律令,秉持仁恕之道,为我大汉定一部宽严相济、公正清明之良法!” 他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支持改革的态度,并定下了“仁恕”、“公正”的基调。

坐在卢植下首的荀彧微微颔首,补充道:“卢公所言极是。修律之要,在于明确‘法为何物’。彧以为,法当为悬于众生头顶之明镜,度量是非之准绳,而非权贵手中之私器。此次修律,当首要明确律条,减少模糊之处,使吏民皆有所依循;其次,需规范诉讼、审讯、判决之程序,尤需严格限制刑讯,重证据而轻口供;再次,刑罚当有度,除酷刑,恤老弱,方显仁政之本。”

这两位核心人物的定调,让馆内气氛为之一肃,也指明了修律的大方向。

然而,改革的道路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坐在右侧首位,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臣,时任光禄大夫的杨赐(杨彪之父,代表传统经学世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沧桑与凝重:

“陛下,卢公,荀令君。老臣以为,修律之事,关乎国本,当慎之又慎。《汉律》乃萧相国(萧何)秉承高祖之志,参酌秦律所定,历经四百载检验,虽有微瑕,然大节无亏。若骤然更易,恐动摇国本,使吏民无所适从。且,‘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自古皆然。若强求官民同法,贵贱同刑,恐失圣人制礼作乐、明尊卑、定上下之本意啊!”

这番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旧式士大夫的心声。他们并非全然反对修改律法,但对于触动等级特权、改变他们熟悉的司法模式,抱有本能的警惕和抵触。

另一位以精通《春秋》决狱闻名的法家学者也附和道:“杨公所言有理。律法之威,在于其严峻。若去除肉刑,减轻刑罚,何以震慑奸顽?若严格限制刑讯,遇有刁滑之徒,拒不招认,官府又将如何断案?《春秋》之义,原心定罪,若过于拘泥程序证据,恐纵容真凶,有违天道人心!”

争议的焦点,迅速集中到了几个核心问题上:是否彻底废除肉刑?如何平衡刑讯与证据?法律面前是否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刘宏静静地听着,并未急于反驳。他知道,思想的转变非一日之功。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仔细聆听的大儒蔡邕和郑玄。

蔡邕感受到皇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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