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轻骑逐北绝大漠(1 / 4)
朔风卷着砂砾,抽打在受降城斑驳的城墙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万千冤魂在旷野中哭嚎。已是深秋,塞外的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肃杀的寒意,连夕阳都仿佛被冻住,挂在天边,是一轮惨淡的、没有温度的白盘。
段颎按剑立于城头,身上那套擦得锃亮的玄色铁甲,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他目光如炬,投向北方那一片无垠的、被暮霭笼罩的昏黄。那里是漠北,是鲜卑王庭龙城所在,是檀石槐的老巢,也是无数汉家将士埋骨之所。他的身影挺拔如松,与这苍凉雄浑的边塞景象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这长城的一部分,亘古以来便矗立于此,抵御着一切来犯之敌。
“将军,各部已遴选完毕,均在营中待命。”一名亲兵校尉快步登上城头,低声禀报,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段颎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两块磨刀石在相互摩擦。“粮草、箭矢、马匹,可都按最高标准备齐了?”
“回将军,八千弟兄,人人配三匹凉州大马,一匹乘骑,两匹驮负物资、轮换。弓弩俱全,每人携箭矢百五十支。干粮……是陈将作亲自监制的炒米、肉松与奶渣,足半月之量。”校尉顿了顿,补充道,“只是……陛下与皇甫车骑的手令……”
段颎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张被风沙刻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是刚刚开刃的环首刀。“手令已至。”他从怀中取出两封以火漆密封的绢书,递给校尉,“陛下只有八字:‘朕在洛阳,静待捷音。’皇甫车骑则言:‘放手施为,后方有我。’”
校尉双手接过,只觉得这薄薄的绢书重若千钧。无需再多言,帝国的意志,皇帝的信任,主帅的托付,尽在这寥寥数语之中。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这八千精锐的性命,以及北疆未来十年的气运。而执棋者,正是眼前这位如同磐石般的将军。
“传令下去,”段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耳中,“今夜子时,埋锅造饭,饱食一顿。丑时三刻,全军于北门外集结,人衔枚,马裹蹄,不得有丝毫灯火声响。违令者,斩!”
“诺!”校尉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城墙上回荡。
段颎再次望向北方,眼神愈发冰冷坚定。檀石槐,你仗着铁骑来去如风,屡屡寇我边郡,屠我子民。这一次,老子便要让你尝尝,被汉家铁骑直捣黄龙的滋味!龙城……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炽热的战意在他胸中升腾,几乎要冲破铁甲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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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军营,静得可怕。
没有往常操练的呼喝声,没有兵械碰撞的铿锵声,甚至连战马的嘶鸣都极少听到。只有一片压抑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伙头军们默默地架起大锅,煮着浓稠的粟米粥,另一口大锅里,则是翻滚着加入大量肉干、盐巴的汤羹。香气在寒冷的夜空中飘散,却无法驱散那股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凝重。
士兵们排着队,沉默地领取着自己的饭食,然后蹲在营帐旁,默默地吃着。没有人交谈,即便是平日最跳脱的兵油子,此刻也紧抿着嘴唇,眼神里交织着紧张、兴奋,以及一丝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一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骑兵,用力地咀嚼着肉干,却感觉喉咙发紧,有些咽不下去。他叫李二狗,并州太原人,去年才被征募入伍,因为骑术不错被选入了骑兵。他参加过几次小规模的剿匪,但像这样深入漠北、直扑敌酋老巢的大战,他想都不敢想。
“怕了?”旁边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兵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问道。这老兵绰号“刀疤”,是段颎从凉州带出来的老部下,据说跟着段将军大小数十战,身上的伤疤比年纪还多。
李二狗下意识地想摇头,但看着老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疤哥,听说……听说那漠北千里无人烟,到处都是黄沙,会迷路,会渴死……鲜卑人的骑兵,比狼还多……”
刀疤嗤笑一声,用力拍了拍腰间的环首刀,发出沉闷的响声:“怂个卵!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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