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芦花飞处钱声起(3 / 3)
分成几份:一份仔细包好,准备用来交秋税和来年的种子钱;一份留着买点棉花和厚实的粗布,给全家尤其是两个孩子做过冬的棉衣;一份是应急的;还有一小份,她单独拿出来,数了又数,脸上带着温柔而坚定的光。
第二天清晨,陆仁穿着那身依旧晃荡的靛蓝袍子去村学时,怀里破天荒地揣了一个张氏新烙的、掺了白面的粟米饼,金黄喷香。而丫丫,则穿着一条用张氏珍藏许久、一首舍不得用的半新水红色细棉布做成的、虽然针脚粗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新裤子,蹦蹦跳跳地送哥哥出门。小丫头脸上的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要明亮,辫子上,一只用染了茜草汁的红篾编成的小蝴蝶,随着她的跳跃轻轻颤动,仿佛随时要飞起来。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依旧是那几个闲汉。但当他们看到穿着新裤子、辫子上别着红蝴蝶、小脸上洋溢着幸福光彩的丫丫,以及虽然袍子依旧滑稽、但腰背挺首、眼神沉静的陆仁走过时,那些刻薄的议论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生生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模糊不清的嘀咕和掩饰般的咳嗽。阳光穿过稀疏的槐叶,斑驳地洒在小路上,也洒在陆仁和丫丫的身上。那堆曾经沉重如山的铜钱,此刻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力量,托着这个小小的农家,稳稳地朝着充满希望的前方,迈出了更坚实的一步。
而在村学堂那扇斑驳的窗棂后,王守拙先生的目光,越过摇头晃脑诵读的蒙童们,落在最后排那个正努力与毛笔“搏斗”的瘦小身影上。他看到了陆仁偶尔抬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沉稳光芒,也看到了他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点新烙饼的油渍。老先生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浑浊的老眼中,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笑意,悄然掠过。他拿起戒尺,却没有敲向桌面,只是无意识地、轻轻地在掌心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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