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红尘当(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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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中间有几页,墨迹被水渍晕染开,洇成一片模糊的深色,不似雨水,倒像是泪痕。

书中夹着一张纸条,知母认得上面的字:“今科二甲进士,落魄至此,今当归家,守丧!”

“进士?!”知母心中默念,想起掌柜爷爷曾叹息着说过,这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功名便是他们的脸面,有时比性命还重。

这薄薄的书册和纸条,或许便是他仅存的尊严与活下去的全部念想了。她心中微酸,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着规矩,拿起柜台上的小算盘,噼啪拨了几下,又看了看书的品相,便脆声唱道:“旧书三册,作价银五两!当期‘待回’!”

唱罢,麻利地开好当票,连同五两一小锭银子,一同从高高的柜台上推了出去。当票上赎期一栏,赫然盖着鲜红的“待回”二字印戳。

书生赵伯远麻木地接过当票和银子,目光触及那“待回”二字时,灰败的眼底猛地一震,如同死水投入巨石,瞬间掀起波澜。

他紧紧攥住那锭微凉的银子,指节泛白,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热流滚落。

他猛地抬起头,朝着柜台后那小小的身影和坐在角落喝茶的老掌柜,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哽咽却异常郑重:“赵伯远谢掌柜大恩!三年之后,定重回长安,以报今日之恩!”

老掌柜刘善财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抬,依旧慢悠悠地呷着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伯远深吸一口气,挺首了那因绝望而佝偻的脊背,眼中那被世态炎凉几乎浇灭的意气,竟如星火般重新燃起点点微光。他不再停留,将当票仔细贴身藏好,抱着那空落落的决心,转身大步离去,脚步虽依旧沉重,却己有了方向。

人刚消失在门外,刘善财脸上的那点淡然瞬间消失无踪,换上一副肉疼无比的表情,对着柜台后的知母没好气地开骂:“败家!十足的败家丫头!那几本破书,纸都黄了,虫都蛀了,给个一两顶天了!你倒好,出手就是五两!还‘待回’?他那副棺材瓤子样,回得来吗?这银子定是要肉包子打狗啦!”

知母从高凳上探出小脑袋,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半点不服气,脆生生地反驳:“刘爷爷,真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教你?”刘善财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自己鼻子,“我教你当冤大头了?”

“就是前几日!”知母小嘴一撅,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有个穿短打的汉子,带着个瘦得风都能吹倒的姐姐来。¢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那姐姐头都不敢抬,手腕上戴着个旧银镯子。

那汉子说要当镯子。可我一眼就看出那镯子是白铜做的。分量轻,声音脆,刮开一点里面发黄。

我说不值钱,不能当。你还骂我‘眼瞎’,说‘你懂什么?’,然后你自己写的当票,给了那汉子十两银子呢!比我还多五两!”

她越说越有理,小胸脯挺着,“这都五天了,那男人影子都没见着回来赎那姐姐,我又不傻!你这不就是给那汉子脸面,让他拿着钱好走人,别让那姐姐难堪吗?”

“嘿!你这小猢狲!”刘善财被她揭了老底,老脸有些挂不住,指着她,“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现在倒学会伶牙俐齿顶嘴了!”

知母见他气急,反而来了劲,小下巴一扬,轻哼一声,声音又脆又亮:“哼!也不知道是谁,昨夜悄悄让伙计套了车,把那姐姐送到城外慈幼局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大堂里,对着盏孤灯,把那白铜镯子的当票丢进炭盆里烧了,看着那火苗发了一宿的呆!还说什么‘人间就是如此’,心可比谁都软乎呢!”

她学着刘善财平日叹气说话的语气,惟妙惟肖。

“死丫头!多嘴!”刘善财被戳中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愿示人的角落,老脸腾地一下涨红,恼羞成怒,隔着柜台一个爆栗就敲在知母光洁的额头上,力道不大,却响得很。

“哎哟!”知母吃痛,双手立刻捂住额头,眼泪瞬间在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盈盈打转,委屈之下,一句清脆的女真语脱口而出:“苏克哈!”(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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