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残符引瘴路(1 / 2)
滇缅公路像一条被巨斧劈开的、腐烂的伤口,深深嵌在云南边境墨绿色的群山褶皱里。路两侧,千年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垂落如怪蟒,吸饱了水汽的苔藓厚得能没过脚踝,散发出混合着腐殖质与某种甜腻瘴气的浑浊味道。正是深冬时节,山里却蒸笼般闷热,空气凝滞不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穿行其间的活物身上。
一支十多匹骡马组成的驮盐马帮,像一串缓慢移动的黑色甲虫,在这条泥泞湿滑的“死亡之路”上艰难蠕动。骡马喷着粗重的响鼻,挂满盐袋子和其他杂货的驮架挤压着它们瘦骨嶙峋的脊背,不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赶马汉子的吆喝声嘶哑短促,在这浓得化不开的绿意和湿气里,没传出多远就被吞没了。
陈启就在这支队伍不起眼的中间位置。
他穿着本地帮工常见的靛蓝粗布褂子,裤腿上溅满了干涸的泥浆,一顶破旧的篾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汗水早就浸透了他的里衣,紧紧黏在身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痒。他的后背微微绷紧,肌肉保持着一种警觉的僵硬。没有外人看得出,他胸前层层包裹的粗布内襟,已经染上了一小片新鲜温热的湿痕,此刻正被一条破烂的藏青布包袱皮紧紧地捂在外面。
包袱很旧,油腻发亮,紧贴着他的前胸后背,用一条浸透汗水的麻绳牢牢捆扎固定。里面没什么东西——这是他对领队老刀的解释,几件换洗的破衣服而已。老刀五十来岁,一张风吹日晒的黑红脸膛布满沟壑,眼神像鹰,在滇缅道上跑了半辈子,不是那么好糊弄。他那怀疑的目光扫过陈启单薄而沉默的身体,最终在他胸前那个略显臃肿、被小心翼翼护住的包袱上停留了片刻,终究没再多问。
在这条路上讨饭吃,最重要的规矩就是别乱问。尤其是那些付了额外的钱,点名要往大理方向去的客人。谁知道他们包袱里裹着什么?军火?烟土?或者……更邪门的东西?
陈启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胸前那处该死的、不断渗出的湿黏感上。
那里面不是破衣服。
是半张从码头惊天一战中得来的陈家秘宝——怒江星图残符。
还有一张龟甲。巴掌大小,触手温凉如古玉,此刻被星图残符压着,正沿着断纹处那点温润绿芒,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引而不发的能量波动。
他的左臂沉甸甸地架在身边一个女子肩上,支撑着她虚弱摇晃的身体。苏离。
昔日的上海滩明珠,如今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墨绿色的旗袍下摆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血块和烂泥,破碎狼狈。那条缠绕在颈间的厚重银灰丝巾不见了,只余下一截光洁却脆弱的脖颈,以及……紧贴在她胸前、用同样破旧粗布包裹严实的另一件东西——和她血肉相连,此刻却成为最大催命符的千年龟甲。
龟甲上有裂痕。深且诡秘的裂痕,如同活物般在她肌肤上蜿蜒爬行,所过之处,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紫灰色,丝丝缕缕墨绿色的、带着腐蚀性的冰冷“粘液”正缓慢地从裂纹缝隙中渗出。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让那裂纹似乎又深一分。
陈启能清晰地感觉到,每当他胸前残符那被撕开的“伤口”深处,属于陈家的古老血咒力量不可抑制地躁动时,苏离的身体便会随之痉挛般轻微抽搐,喉咙里溢出强行压抑的、痛苦破碎的气息。那与他包袱里渗出的温热不同,她的生命,在龟甲的反噬下,正一点一滴地化为冰冷、剧毒的粘液。
另一边的负担同样沉重。杨少白大半身子几乎瘫软着压在陈启右肩上,全靠陈启的臂膀拖着他向前踉跄。他那张曾经风流倜傥的面孔此刻灰败不堪,紧闭的双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额角沾着凝固的黑泥,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痛苦。他背上衣服掩盖之下,靠近脊柱正中的位置,一块狰狞的紫红色烙印疤痕若隐若现,那是深陷皮肤、几乎与骨骼融为一体的怪异青铜符箓凹痕。此时那里没有任何声响,仿佛陷入死寂。但他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的皮囊,只剩死沉沉的重量。
陈启咬着牙,每一步踏在泥泞崎岖的山道上,都牵扯着胸前的伤——那里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是藤原召唤的式神留下的纪念。每一次心跳,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