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沪城道场(1 / 2)
沪城道场的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榻榻米草席陈腐的霉味混杂着木头经年渗出的桐油冷香,底下又藏着股金属锈蚀的腥气,吸一口像是往肺里塞了把裹油的铁屑。雨滴顺着房檐滴在石阶上,“嗒…嗒…嗒…”敲得人心头发毛。
陈默的后背死死抵着隔扇门冰冷的梨木板。左手始终紧捂胸口,指节用力到泛白——破开的内衬深处,怒江碎图棱角嵌进皮肉,冰冷与沉坠感是唯一支撑。他每一次压抑的呼吸都扯动肋下如同万把钢针搅动的旧痛,左肩箭簇碎片在湿气里如同活着的蛭虫往骨头里钻。右耳垂下方,一道被弹片扫出的新鲜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沿着脖颈淌下粘稠的红线。
几步外,苏离像一株将朽的墨梅倚着纸屏风。墨绿旗袍残破的下摆沾着江水泥泞和干涸的血痂。银灰锦缎丝巾依旧严严实实锁着喉咙,却掩不住脖颈皮肤下青紫血脉的异常鼓胀。那只还能动的手藏在宽大袖筒里紧攥着龟甲吊坠,裂纹深处渗出的阴寒如同钢针,一下下反复凿刺着锁骨连接处的神经。她的脸白得惊人,嘴唇却抿着铁青色,每撑过一分秒都像在刀尖炼狱煎熬。
道场中央的杨少白几乎是盘踞在草席上的一尊痛苦雕塑。人歪歪斜斜,腰腹位置用扯烂的深灰和服带子胡乱缠死,勒紧断裂肋骨处渗出的污血浸透了一大片草席,染成暗褐色。那条粉碎的左臂彻底废了,像根枯木棍被绑死在胸前,肩胛部位突兀地高高肿胀。没有金丝眼镜遮挡的眼窝深陷如同两口枯井,浑浊眼底偶尔翻起的剧痛波澜,比窗外的夜雨更阴冷几分。他唯一完好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身下的草席纤维里,指甲缝里全是草丝和凝固的血块,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肢解剧痛。汗混着血丝从他额头往下淌,滴入身下的暗红污渍中。
死寂。
只听得见三人在痛楚重压下的喘息——杨少白的抽气如同破风箱灌水,苏离每一次隐忍的呼吸都带着喉间细微的咯啦嘶声,陈默后槽牙咬合发出“咯咯”的轻响。
道场深处无窗的“心”字壁前!
一个穿着洗得泛白、腰系八代银扣黑带的老者跽坐如石佛(山崎刚介)。
他眼皮半阖,枯树皮般的手叠放在膝前古刀上。
无声!凝滞!
仿佛道场本身腐烂的骨殖!
突然!
山崎叠放的手!
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指骨关节轻轻敲击刀柄!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穿透耳膜的震颤!
如同无声指令!
瞬间通过他身下厚重的榻榻米向四周传递!
榻榻米缝隙深处!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锐利反光!
如同毒蛇吐信!
贴着草席表面!
无声无息!
朝着距离老者最近、靠在屏风上的苏离小腿脚踝处!
激射而来!
致命的陷阱!就在脚下!
苏离瞳孔猛地缩成针尖!身体如同被冻僵般僵住!龟甲反噬的剧痛压榨她最后一丝闪避的力量!
就在这毒针破席而出、将触未触的千分之一秒!
斜刺里!
一道沾满泥污血渍的黑色破布条!
如同有生命的鞭子!
精准狠厉地甩出!
啪!
不偏不倚!
狠狠抽在了那道贴着草席射来的锐利反光之上!
毒针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中!
方向猛地一偏!
嗤地一声!
钉入了苏离侧后方的一根木柱!
嗡嗡急颤!尾端竟滴落一滴幽蓝毒液!
是陈默!
在陷阱发动的瞬间!
用刚刚随手扯下的破布腰带挡下了绝杀!
他额头冷汗瞬间渗出!肩膀箭伤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山崎刚介纹丝不动!
唯有那枯树皮般松弛的眼角!
极其细微地向上拉扯出一丝纹路!
像被风突然扯裂的旧羊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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