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冰鉴惊梦(3 / 5)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斩碎那个声音!斩碎那些嘲讽!斩碎这个让他痛苦了十几年的幻影!
这一剑毫无章法,他甚至没看清女子的身影已经扭曲成了一团模糊的冰雾。他的肩膀敞开着,腰间的破绽大得能塞进一把刀,可他不管,只凭着本能,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悲愤都灌进了这一剑里!
剑锋离那团冰雾只有寸许时——
一道青色的流光,毫无征兆地从风雪里钻了出来。
那流光太快了,快得让人看不清形状,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一片柳叶擦着鼻尖飞过。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铮”鸣,像冰棱敲在玉石上,又像剑穗扫过剑脊,干净得利落。
江牧的剑锋僵在半空。
他眼睁睁看着那团扭曲的、散发着怨毒气息的冰雾,连同它脚下的那块冰岩,被那道青色流光从中间切开。没有碎片,没有冰碴,就像用热水浇在雪上,冰雾瞬间消融,冰岩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被风一卷,就散得无影无踪,连一丝寒气都没留下。
一缕极淡的青芒擦过他的脸颊,带着沁骨的凉意。江牧打了个寒颤,像被冰水从头顶浇下,狂乱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瞬。
他转过头,看见独孤逸尘站在身侧。
青衫,布鞋,手里握着天罡剑。他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几缕碎发被风吹到额前,却丝毫没乱。他甚至没看江牧,目光落在刚才冰雾消散的地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落在衣襟上的雪。
“剑心蒙尘,何以斩魔?”
独孤逸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水,瞬间压过了风声。江牧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识独孤逸尘三年,这位青衫客总是平静温暖的,教他练剑时会递过暖酒,可从未有过这样的语气,冷得带着锋芒,像他手里的剑。
独孤逸尘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江牧脸上。江牧的脸还因为愤怒而涨红,眼眶里的血丝没褪,握着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血脉之惑,岂在姓氏?” 独孤逸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江牧的心上,“你体内流淌的,是轩辕氏与尉迟氏交融的王血!是尉迟鹰在雪葬谷独战千魔时,未曾弯过的脊梁!是轩辕列当年踏平北漠,俯瞰山河时的目光!何来污浊?何来卑微?!”
江牧猛地一震!
尉迟鹰独战千魔…他在《西域战纪》里读过!父亲当年为了守住雪葬谷的隘口,带着三百亲兵堵住谷口,战到最后一人,尸身都冻在了冰里,手里还握着剑!
轩辕列踏平北漠…那是外祖父!现在瘫痪在床,据说老人家年轻时候英勇无畏。
这些…都是他的血脉?
“若连自身都疑,手中之剑,不过废铁!心中之道,不过歧途!” 独孤逸尘的目光像剑,直刺江牧的眼底,“尉迟鹰从未想过让你成为他,轩辕辰瑶也不会盼着你困于姓氏!他们留给你的,是护这西域万里冰原的责任,是让你活成自己的底气!”
“自己…” 江牧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裂甲剑。剑柄上的噬魔藤不知何时停止了狂舞,深紫色的藤蔓上,那点幽光重新亮了起来,比之前更稳,更亮。就在这时,一股灼热感突然从他的右手掌心传来,顺着手臂的经脉往上窜,像是有一粒火种落进了冰里,烫得他差点松手。
他下意识地握紧剑柄,赫然看见——噬魔藤的根部,靠近剑柄的地方,一抹极淡的翠绿色光芒闪了一下。那光芒很弱,像初春刚探出头的草芽,却带着一种蓬勃的生机,瞬间钻进了他的掌心,顺着经脉流进心口。
裂甲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不再是之前的狂暴,而是像在回应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江牧抬起头,看向深渊。墨色的雾气还在翻涌,但他再看时,心里的迷茫散了大半。是啊,他是尉迟牧,也是轩辕牧,可归根结底,他是江牧——是那个在西域的风雪里长大,握着裂甲剑,要守住这片土地的人。
风还在吹,但好像不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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