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雨夜渡无人(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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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婉的离去,在上清寺的寓所更显得冷清。陈妈不在了,如今连那个总是冷静地打理着家务、在深夜里与他隔着各自房门忙碌的身影也消失了,只剩下他和用帮佣身份同住的阿旺。罗云净推开她住过的房间,里面收拾得一丝不苟,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唯有空气中淡去的皂角清香,提醒着人已远行。

他默默关上门,走回自己的房间。桌上还摊开着未写完的《战时燃料替代整体规划”的试点工程》的报告,墨迹已干。他重新坐下,拿起笔,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那些数据上,却发现思绪难以凝聚。林慕婉的离开,肖玉卿那夜深重的嘱托,以及山城上空仿佛永无止境的警报声,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他的心神。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笔下的文字,每一个数字,每一条推论,都必须精准无误。他知道,这些看似枯燥的技术文件,是构筑未来防线的基石,容不得半分懈怠。

数日后,资委会内部一场关于“战时特种金属管制条例”修订的讨论会上,罗云净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主持会议的副秘书长,在提及某些稀有金属流向时,目光几次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语气带着试探。

“罗组长,依你看,对滇省个旧那边新探明的锡矿,是继续由资委会统购统销,还是适当放开部分民营资本参与,更利于调动产能?”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罗云净清楚,个旧的锡矿,不仅关系到兵工生产,其隐秘的贸易线路更是多方势力角逐的焦点。他略一沉吟,神色如常地答道:

“副秘书长,锡矿乃战略物资,管制是为保障军需。目前统购统销体制下,产量虽有波动,但供应主渠道稳定。若骤然放开民营,恐引发市场囤积居奇,反不利于统筹。我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强矿区治安,改善运输条件,确保现有体制下的产能最大化。”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强调了国家管控的必要性,又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在管理和运输,而非所有制,巧妙地避开了对方设下的陷阱。

那副秘书长笑了笑,未再深究,转而讨论起其他议题。但罗云净心中警铃已作轻响。他意识到,随着战事迁延,物资匮乏加剧,资委会这个掌管国家经济命脉的机构,早已成为各方势力渗透和争夺的焦点。

他这块看似稳固的“技术官僚”阵地,并非铁板一块。

罗云净站在资委会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江景,手中的一份文件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了褶皱。

这是一份关于“川滇黔边区特种矿产管制办法”的草案,看似是为了统筹战略资源,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草案中不仅大幅收紧了对锡、锑、钨等矿产的管控,更增设了“特别稽查”条款,授权特务机关可直接介入矿产运输环节的“安全审查”。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低声自语,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份草案若通过,不仅会严重阻碍“家里”通过秘密渠道获取急需的战略物资,更意味着特务势力的触角将更深地嵌入经济领域。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敲门声响起,秘书带着一位访客进来。来人身着考究的藏青色中山装,面容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谦和。

“罗组长,叨扰了。鄙人徐思源,新任经济部专员,久仰罗组长在工矿规划方面的大才,特来拜会。”来人递上名片,语气恭维。

罗云净心中微凛。经济部是孔祥熙的地盘,与资委会素来存在职权交叉和竞争。这位徐专员此刻来访,绝非简单的学术交流。

“徐专员客气了,请坐。”罗云净不动声色地请他落座,吩咐秘书看茶。

徐思源寒暄几句,便将话题引向了川康滇的矿产开发,言语间对资委会目前的工作“十分关切”,并隐约透露出经济部有意整合相关管理权限的意思。

“罗组长,依你看,当前这种多头管理的局面,是否影响了抗战资源的有效调配?”徐思源推了推眼镜,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罗云净的脸。

罗云净端起茶杯,借氤氲的热气掩去眼底的冷意。“徐专员所言极是。不过,资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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