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血色西迁路(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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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导他们向鄂北、豫南转进,跳出日军的包围圈。”

周明远立刻回应:“是,马上通知前线的联络组。”

肖玉卿缓缓走到窗前,望着长江上往来的船只。他知道,在这些船只的背后,是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转进时间。

肖玉卿后来才知道,尹国华营官兵与敌反复争夺阵地,营长李朴身中七弹仍率残部冲锋,连长赵继昌拉响最后一捆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

在那些看不见、通道被日军快速机动部队切断的区域,成千上万的士兵正与主力失散,他们衣衫褴褛,缺粮少药,只能依靠模糊的方向感,艰难地向西寻找队伍,途中倒毙者不计其数。

就在肖玉卿于汉口为徐州前线支援之际,一支特殊的队伍正跋涉在湘西的崇山峻岭间。

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组成的长沙临时大学师生,在闻一多、曾昭抡等教授带领下,开始了悲壮的文军长征。这支队伍里,有中国最顶尖的学者,有最优秀的学子,他们肩负着这个古老文明最后的火种。

在沅陵附近的古渡口,哲学系教授冯友兰的皮箱不慎落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平日温文尔雅的学者,竟不顾春寒跃入急流,死死抱住那只装满讲义的箱子。学生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拉上岸时,他颤抖着说:这里面是《新理学》的手稿......中国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这些种子。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每个学子的心中。

这支特殊的队伍中,经济学家陈岱孙坚持在行进途中授课。每到一处歇脚地,他就找来木板当黑板,用石灰块写字,讲解战时经济。他说:我们要让敌人知道,他们可以摧毁我们的教室,却摧毁不了我们的学问。

生物学家李继侗更是别出心裁,带领学生沿途采集标本。在一次休息时,他指着手中的植物对学生们说:这是湘西特有的物种,我们要为将来的重建保存这些资料。等赶走了日本人,我们还要回来建设国家。

每当夜幕降临,篝火旁总会响起诵读声。有时是学生在背诵《楚辞》,有时是外文系的学生在朗读莎士比亚。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仿佛在向天地宣告:文明的火种,永不熄灭。

然而,路途的艰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先生,黄明渊发高烧了!一个学生急匆匆地跑到闻一多面前报告。

闻一多急忙来到学生中间,只见黄明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却还紧紧抱着一本《诗经集注》。随队的医生检查后,无奈地摇头:是伤寒,这里没有药......

三天后,这个来自北平的年轻生命,永远留在了湘西的青山绿水间。在弥留之际,他还在轻声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这些老师、学子身负书籍仪器,脚穿草鞋,与沿路扶老携幼、面黄肌瘦的难民潮汇成一股西去的洪流。

消息传到资委会,罗云净握着电报沉默良久。他走到窗边,看着码头灯火通明的景象,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幅图景:那些年轻的学子脚穿草鞋,肩扛书箱,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历史系的学生轮流抬着殷墟出土的甲骨文标本,生物系的学生用体温保护着菌种试管......在老师的带领下艰难前行。

罗组长,西南联大步行团又有三名学生在镇远途中染病身亡......下属的后续汇报让罗云净心头再次一颤。

他深吸一口气,烟草和江水的湿浊气息涌入肺腑。这一刻,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的战场在码头,而他的使命,就是让工业与文明这两条血脉,都能在西迁的路上活下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罗云净特别指示资委会驻各地办事处,尽可能为西迁的师生和难民提供帮助。有时是一车粮食,有时是一批药品,有时甚至只是帮忙寻找安全的安置地点。

五月,徐州沦陷。

消息传来,武汉三镇一片哗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成为现实时,那股失败的阴霾依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日军的兵锋,已直指中原腹地。

六月,马当失守,九江告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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