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孤灯谍影重(1 / 4)
翌日清晨,金陵城浸润在梅雨季的潮气中。晨光艰难地穿透灰蒙蒙的雾气,洒进北极阁一栋僻静的二层小楼。
罗云净被安排在西侧一间僻静的办公室内,桌上已堆满文件:兵工署的武器图纸、二厅的侦察照片、肖玉卿整理的物资清单。
他深吸一口气,铺开一张绘图纸,开始还原缴获仿制炮的结构细节。他谨记着肖玉卿“为同志们争取时间”的指示,但在落笔时,内心却充满矛盾。
他既要为红军争取时间,又深知这些分析最终会用于针对自己同胞的军事行动,甚至可能影响未来对日作战的装备准备。
“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他暗想,“既要模糊焦点,又不能留下纯粹为了拖延而编造的技术破绽。” 这需要更高超的技巧,在严谨的分析中,引导阅读者走向复杂、漫长但并非错误的技术路径。
例如,在炮管材料分析处,他并列三种方案,特别标注进口合金“需外汇储备及特殊熔炼设备,且周期漫长”;在膛线设计旁,他详细列出五种加工工艺的精度对比,并批注:“此方案性能提升显着,然对工人技术要求极高,短期难以大规模普及。”——他将选择难题交还给上层,同时暗示了提升自身工业基础的重要性,而非简单地否定所有方案。
研究工作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中展开,只听得见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被厚地毯吸走了大半的沉闷脚步。
工作间隙,他会起身泡一杯浓茶,站在窗边,透过帘缝望向外面寂静的庭院。偶尔能看到曹彦达与人在院中低声交谈,或是王工程师拿着图纸匆匆走过。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容凝重,这座小院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却在紧张地运转着,试图推演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局。
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偶尔会攫住他,前线的士兵,无论属于哪一方,都是自己的同胞,真正该死的,是身在不远处那座官邸里的掌权者,外敌当前,不想着御敌保国,却对内挥起屠刀。
与此同时,肖玉卿正对着一份物资调拨单出神。为军械处的协调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纸上数字背后的现实困境。兵工厂产能有限,铁路运输时常中断,而前线各部队都在争抢资源。
他用红笔在“野战电话线”项下划了道线,备注“需综合考量各战区实际需求,优先保障防御态势紧张区域”。这个备注看似公允,实则基于他掌握的敌军部署情报——他知道哪些区域的“防御态势”对红军突围影响最小。他的目标是让资源流向对红军威胁最小的方向,同时确保这些物资最终能用于抗日前线。
玉卿,又在为调配军械发愁?
曹彦达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把玩着烟盒。
彦达兄见笑。肖玉卿合上文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倒觉得,有时缺米反倒是好事。曹彦达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下棋,看似缺个子,说不定是留后手。
“玉卿,沈国钧的这个外甥很厉害啊!”曹彦达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肖玉卿案头那份关于湘鄂赣边区的物资清单,随即利落地转身离开。
肖玉卿心中一震。曹彦达这话里有话,他是看出来了什么?还是......这既像是警告,也像是在……暗示,他无法确定。但他要提醒一下罗云净才行。
肖玉卿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地图上,这些象征铁桶围剿的工事,在他眼中处处是破绽——不是工事本身的问题,而是守军派系林立、协同不畅。他在笔记本上轻轻画了个三角形,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懂的暗号:存在突破口。
窗外的金陵城万家灯火,与此地隔绝。罗云净伏案的身影被台灯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那支绘图铅笔,此刻重若千钧,因为它勾勒的不仅是线条与数据,更是在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一个技术救国者如何在理想与现实、立场与良知之间,寻找那条最艰难、也最正确的道路。
他不仅要完成那份“真实”的报告,还要在脑海中构思另一份“真实”的报告——那份需要找机会传递出去的情报。他必须从这些纷繁的信息中,提炼出敌人对红军兵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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