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金陵遇故人(2 / 3)
实,是个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地方。罗云净附和道。
两人之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心照不宣的微妙在流动。
罗云净第一次在光线下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正脸。不再是几个月以前,深夜中因失血而苍白的模样,也褪去了在沪上时的刻意模糊。军装的硬朗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但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依然存在,甚至因历练而显得更加深邃。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微微抿紧,显得克制而坚定。
......没想到他明面上的身份,居然是国军军官,也没想到他穿军装是这样……比想象中更契合。
一种旧识重逢般的微光在肖玉卿眼底极快地闪过,流露出一丝难以伪装的关切,但转瞬就被更深沉的平静与克制所取代。
他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那晚伸出援手的冷静,记得他取子弹时指尖的温度与沉稳的呼吸,记得他应对盘问时滴水不漏的从容,更记得他设计助自己脱身时那份不动声色的胆识与机智。
罗云净的目光落在肖玉卿手中的那本《海上权力之要素》上,顺势问道:你……对海权论也有兴趣?这既是一个自然的话题切入点,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很好奇,这个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人,会如何看待这种宏观的战略理论。
肖玉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掂量其分量。他再抬眼时,目光里多了些别样的神采,那是一种超越了他此刻军装身份的、更深远的思虑。
马汉的理论,固然是列强纵横四海的圭臬,铁甲巨炮,制海通商,确是强国之路。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但我们眼下,积贫积弱,海疆万里却无舰可出,空有海权之念,难行海权之实。或许,当下更切实际的,是?或是某种……以弱抗强的潜行之权
他语气里没有丝毫妄自菲薄,反而有一种基于现实的、冷峻的清醒,甚至隐含着一丝不甘与倔强。
这个回答稍稍出乎罗云净的意料。没有空泛的附和,也没有愤懑的抱怨,而是一种立足于残酷现实的、极具韧性的思考。
这让他心中的好奇又添了几分。眼前这个人,绝非一个简单的军官或特工,他的思维层次远比表象深邃。
潜行之权……罗云净沉吟着这个词,感觉它异常贴切地形容了某种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不可言说的状态,也仿佛暗合了这个国家的某种境遇。
是啊,巨舰难求,但暗流亦可载舟,亦可覆舟。重要的是,知道航向何处。 他这句话,既是在接续话题,也隐约透露出自己并非只知埋头技术的匠人。
肖玉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激赏,如同夜星微芒。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有着超乎年龄的洞察力。
航向何处……肖玉卿轻轻重复了一句,目光似乎透过书店斑驳的窗棂,望向了外面雾霭沉沉的金陵城,这是个难题。巨轮有巨轮的航路,舢板有舢板的活法。有时明知方向,却不得不迂回绕行,甚至潜入水下,躲避明枪暗礁。其中困顿,不足为外人道。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深切的、只有亲身经历者才能体会的沉重与孤独。这是在倾诉,更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观察。
他想知道,这个出身不凡、刚经历了一场风波洗礼的年轻工程师,在窥见了这个时代的部分黑暗与复杂后,那冷静理智的技术外壳下,是依然不变的初心,还是会随波逐流。
罗云净沉默了片刻。
书店里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远处街巷隐约传来的市声。
他想起金陵的惊魂夜,想起海城客厅里的沉重,想起被审查时的孤立,想起官场倾轧的无声硝烟。这些无疑在他心中投下了阴影。
但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异常平静而坚定:暗礁遍布,水流湍急,这确是现实。但正因为水浑暗流多,才更需要灯塔,哪怕是再微弱的航标灯。知其黑,守其白。能做的,或许就是先确保自己手中的罗盘精准,能造好下一盏灯,或者……修好下一艘能破浪的船。从力所能及之处做起,总好过随波逐流。
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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