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锚点崩坏（1 / 3）

倒计时如同嵌入视网膜的血色烙印。

【00小时03分17秒】

…

16秒…

…

15秒…

霍沉舟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苏念辞的身体已经轻得没有重量，像一团即将散去的雾，冰冷的温度透过衣物渗入他的胸膛，冻僵了他的心脏，也冻住了他试图运转的思维。

父亲…霍明远…

那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带着颠覆一切的力量。他构建了数十年的世界图景，他对抗林兆远的所有信念基石，甚至他对自身罪孽的认定，都在“霍明远才是始作俑者”这个残酷真相面前，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赎罪，在为苏念辞，为这个被搅乱的时间线赎罪。可原来，他体内流淌的血液，他继承的姓氏，本身就是最深重的原罪。他所有的挣扎和牺牲，不过是在清理一场由他亲生父亲掀起的、波及无数人生的灾难残局。

多么可笑。

多么…令人作呕。

怀里的苏念辞似乎感应到他灵魂的剧烈震颤，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她抬起眼帘，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厚厚尘埃的琉璃，光泽黯淡，却依旧执着地映照着他的轮廓。

她的嘴唇翕动着，没有声音，但他读懂了。

她说：“…不怪你。”

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安慰他，还在试图减轻他的负罪感。

剧烈的酸楚冲上鼻梁，视线瞬间模糊。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冰凉的额角，滚烫的泪水失控地滑落，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留下微弱的水痕。

“对不起…念辞…对不起…”他哽咽着，反复呢喃，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为父亲的罪孽，为他的隐瞒，为这无法挽回的献祭，为所有的一切。

苏念辞似乎想抬手擦去他的泪，但她的手指只是在他胸前微弱地蜷缩了一下，便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浅促，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00小时01分02秒】

…

01秒…

…

【00小时01分00秒】

最后的时刻。

霍沉舟闭上了眼睛，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即将消散的存在牢牢锁在怀中。他准备迎接那最终的、撕心裂肺的失去，准备坠入永世不得超生的黑暗。

然而——

预想中苏念辞彻底湮灭的景象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穿耳膜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崩裂声响！

“咔嚓——！”

那不是物质世界的声音，而是规则断裂的哀鸣！

霍沉舟猛地睁眼！

只见悬浮在空中的、代表着“共生锚定”进程的能量槽界面，左边那个标注着【苏念辞 - 生命本源\/意识核心强度】的槽位，在数值即将归零的前一瞬，并没有清空，而是…骤然碎裂！

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的玻璃，淡金色的能量槽表面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下一秒，轰然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不是消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瞬间吸入下方那个代表霍沉舟存在的能量槽！

【霍沉舟 - 存在稳定性\/悖论侵蚀度】的数值，如同脱缰的野马，从原本缓慢增长的状态，瞬间飙升至100%！甚至…溢出！

那猩红的倒计时，在跳到【00小时00分00秒】的刹那，屏幕猛地一花，随即被一片混乱的、毫无意义的乱码取代！

几乎在同一时刻！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扭曲、震荡！

实验室的墙壁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家具的轮廓变得模糊，时而拉长，时而压缩。窗外，新世界线的天空像一块被胡乱涂抹的调色板，星辰与白昼的光怪陆离地交织、闪烁、破碎！远处原本清晰的城市轮廓，此刻如同海市蜃楼般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