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死寂里的心跳（1 / 4）

冰冷。

比身下浸泡着霍沉舟鲜血的海水更冷的，是苏念辞的心。那一声绝望到撕裂魂魄的悲鸣似乎耗尽了她肺腑里所有的空气，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她紧紧抱着怀中那具冰冷沉重的躯壳，脸颊贴着他毫无温度、毫无生机的胸膛，仿佛要穿透血肉，去捕捉那早已消失的心跳回声。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滑落，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绝望的水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侧腹那被匕首贯穿的剧痛，但那痛，比起此刻灵魂被生生掏空的空洞，微不足道。

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只剩下眼前这张在惨白月光下毫无血色的脸，只剩下他唇角凝固的、刺目的暗红。

“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扭曲的、带着极致畅快的笑声，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撕裂了海浪的呜咽，狠狠刮过苏念辞的耳膜。

宋绾卿挣扎着，拖着那条伤腿，如同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水鬼，终于从那个冰冷的海水坑洼里爬上了礁石。她浑身湿透，昂贵的礼服破烂不堪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轮廓。额角的伤口被海水浸泡得发白、外翻，血水混合着海水顺着她扭曲的脸颊流下。她站不稳，几乎是半爬半跪地挪动，但那双眼睛，那双死死钉在苏念辞和她怀中“尸体”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病态的狂喜！

“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宋绾卿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亢奋，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苏念辞的神经，“苏念辞！你看到了吗？你抱着的是什么？是一具尸体！一具冷透了的尸体！霍沉舟他死了！死透了！”她猛地拍打着身下湿滑的礁石，溅起冰冷的水花，状若疯癫，“他为了你跳下来，然后呢？为了你变成了一滩烂肉！哈哈哈！值不值？你说值不值？！”

苏念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宋绾卿的狂笑，而是因为怀中躯体那彻骨的、毫无生机的冰冷，正透过薄薄的衣料，一丝丝渗入她的骨髓，冻结她的血液。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他，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消失的生命力强行拽回来。但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苏念辞！”宋绾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泄的、歇斯底里的尖利，“看着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抱着个死人不撒手！你的傲气呢？你的聪明呢？在霍沉舟的棺材板面前，你什么都不是！”她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你害死了他！是你！是你把他拖进地狱的！要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跳下来？怎么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他是被你害死的！苏念辞，你是凶手！”

“凶手”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念辞早已麻木的心上。她空洞的瞳孔猛地收缩，抱着霍沉舟的手臂绷紧到极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是啊，是她……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跳下那架直升机？怎么会卷入这无休止的阴谋漩涡？怎么会……躺在这里，冰冷僵硬？无边的自责和悔恨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仅存的意识，勒得她无法呼吸。那冰冷的身体，成了压垮她最后意志的巨石。

“心痛吗？后悔吗？”宋绾卿捕捉到她细微的反应，更加得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拖着伤腿又往前爬了一步，距离更近，那怨毒的气息几乎喷到苏念辞脸上。“可惜啊，晚了！一切都晚了！霍沉舟死了！苏家那个老东西也快了！你们苏家，完了！霍家，也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她狂笑着，声音在海风中扭曲变形，“至于你，苏念辞，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地死的……我要让你活着，像条蛆虫一样活着，抱着霍沉舟的尸体，在这荒岛上慢慢腐烂！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发臭、爬满蛆虫！让你永远记住，是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亲手把他送进了地狱！我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苏念辞的脑海，凿开那被绝望和冰冷覆盖的麻木表层。腐烂……蛆虫……霍沉舟……生不如死……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血腥味的暴戾，猛地从她灵魂最黑暗的深渊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