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集:隔在远远乡(完)(2 / 3)
> 然后我就不怕了。
只要跑到一百米之外,我就能告状打小报告哭鼻子搬救兵,我哥在那等我。
我知道自己有路可退,所以永不退缩。
你觉得你高三那年失手杀了许文耀,就算后来翻案成了正当防卫,能让你重新回去高考,你的手也沾上了血,一辈子都洗不掉。
你觉得是你害得我错过了耳蜗手术的机会。
你觉得你用了这样的极端手段以暴制暴,就证明在骨子里继承了他丑陋偏执的灵魂。
你愧疚自己没护好我,所以更怕你会成为这样的丈夫和父亲,越是想对喜欢的女孩好,越是抑制不住地向后躲——
认识你十八年,你会怎么想,我都懂。
我哥过得好辛苦,好像从小就是日夜放哨的战士,一天都没为自己活过。
你厌恶自己,所以你自己付出的代价总是估算得轻飘飘,对我的遗憾却无限重,连保护嫂子的念头都成了罪过。
哥,从当年到现在,我没有哪怕一个瞬间怪过你。
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外人怎么看,妈妈怎么说,我哥在我心里一直乾乾净净,没脏过。
就是有点笨。
结婚后第一年吃年夜饭,你破天荒给我发过长消息。
叮嘱说嫂子没了妈妈很孤单,到我们家是下嫁,在我读小学的时候还从人贩子手地下救过我一命,让我对她好一点。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人能给嫂子发同样的简讯就好了。
我哥哥从小到大都很孤单,他不善言辞,看上去好像很冷漠,其实一旦爱上谁就会爱得很沉重,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我確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是就算家里屋顶漏水,也会用自己的背为你挡住的人。请你务必珍惜他,也对他能好一点。
可惜这种话我来讲不合適,以你的脾气更说不出口——
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去年你生日前夕,嫂子买了新房子要搬出去,我去帮忙,在你书房抽屉里翻出了那封遗嘱的草稿。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哥哥这样的人也写过情书。
哪怕载体太过沉重,哪怕內容简短得不能再短,只有一句工工整整的“这些都给你”,像放下块扭头就跑的靦腆小男孩。
你改过几次。
起先顶格第一句的称谓是吾妻夏夏,落款是霽青。
后来夏夏改成苏夏,吾妻两个字划掉,连你的名字都要加上姓氏。
这句话最后传达到了吗,是手写的简略版,还是又让律师公式化修改、用铅字列印出来不带感情的条款。
我私心希望那张纸还是带著“吾妻”两个字,或者其他更亲昵勇敢的悄悄话。不告诉我也行,总好过准备了却没说出口,让我替你难过。
比如那块你高中时拿了省赛第一,想送她的那块粉色织带的奖牌。
比如你从拍婚纱照前一个礼拜开始,就一直在对著镜子练怎么笑。
比如你失眠时亲手包的五百份喜。
比如你把枣生桂子换成了开心果,在酒店套房满满当当铺了一床。
哥哥,你走的时候,是我和林琅哥送的你。
黑衣服的工作人员问我,你有没有一定要带走的,或是想留给未亡人的东西。
从你和嫂子领证那天开始,婚戒就在你左手无名指上,从未拿下来过。
但那天却不见了。
我们谁都没想到,那枚我们拼尽了全力都找寻不到的婚戒,竟然就那样陪著你度过了最后一段旅程,从闪亮的银环变成了一小块发黑的金属。
哪怕变形了、扭曲了,冷却后也静静地躺在灰烬里,仿佛烈火也熔不化的一颗心。
你是有多捨不得她,才会在最后一刻把戒指吞下去
我想不通。
哥哥,你走之后的几年,她过得一直不好。
治疗师让她每天吃很多药,好从严重的解离状態和心理休克中挣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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