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哑鱼开口,谁在听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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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要将钓竿拖入水中!

涪翁手腕一振,一股巧劲透竿而出,与水下的巨物缠斗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将其拖出水面。

那是一尾通体漆黑的大鱼,鱼鳞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两片鱼鳃开合间,竟如铁钳般发出“咔咔”的闷响。

是“哑鱼”。

传说此鱼从不发声,生活在最深的水底,食之者三日失语。

是一种不祥之兆。

涪翁却冷笑一声,提着鱼回到岸边,直接用随身的小刀剖开了鱼腹。

黏滑的内脏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鱼卵,反而裹着一节被鱼油浸透的小小竹管。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竹管,拔掉两头的木塞,倒出一卷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是用木炭写下的一行字,字迹稚嫩,笔画歪斜,但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想说娘做的粥甜。”

七个字,如七根滚烫的钢针,扎进了涪翁的眼里。

他凝视着那行字,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在无边的恐惧和压抑中,偷偷写下这句最简单、最纯粹的赞美,然后冒着天大的风险,将其塞入语腹,只为让这句话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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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翁沉默了许久,将纸条和竹管郑重地纳入怀中,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次日,沙盘村外的空地上,涪翁支起了一口破旧的大锅,锅下架着火,烧着枯草。

锅里没有水,没有药,只在正中央用一根麻绳悬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

旁边,立着一块木牌,上书:“言病者,可取铃一摇。”

第一天,村民们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

这古怪的阵仗,比跳大神的还离奇。

第二天,依旧无人问津。

第三天,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农,揣着手,在锅前踌躇了半个时辰,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颤巍巍地走上前,拿起那根挂着铜铃的木槌,轻轻地敲了一下。

“叮……”

铃声短促而微弱,像是怕惊扰了谁。

老农放下木槌,头埋得更低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低语:“我……我怕说地里的收成少了,会被……会被夺了过冬的口粮。”

话音刚落,那本已沉寂的铜铃,竟自己“嗡”的一声,发出一道悠长清越的回响,仿佛在应和他。

一直闭目养神的涪翁睁开眼,不诊脉,不施针,只淡淡地对他说了句:“你说出来了,病已去三成。”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三十六村。

七日之内,竟有三十六人来到锅前,摇响了铜铃。

他们诉说着各自的恐惧:怕缴不起税的、怕孩子生病没钱治的、怕自己说错话连累家人的……

那铃声,也从最初的短促、怯懦,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绵长。

第七日夜里,盲童再次宿于涪水滩。

今夜的江流声格外不同。

不再是单纯的浪击石岸,他仿佛听到了一种……共鸣。

一种从河床最深处传来的,无数声音交织而成的低语。

他将整个身体都伏在地上,耳朵紧紧贴着湿润的沙土。

他听到了!

那不是水声!

是一个妇人无声的哭诉,她的丈夫被强征去修筑什么祭坛,至今未归;是一个少年撕心裂肺的悔恨,他不过是顶撞了村正一句,父亲就被罚劳役三天,累倒在工地;是一个村医痛苦的自责,他明明知道那场风寒是误诊,却不敢承认,眼睁睁看着病人被当成静疫的余孽隔离……

所有未曾出口的话,所有被压抑的情绪,都像泥沙一样沉入了江底。

它们没有消失,而是在水脉的共振中,变成了这片土地的病灶,变成了这条大江的呻吟。

盲童的脸上血色尽褪,他大彻大悟:“原来话不说出来,不会消失,会变成病,在地里长,在水里流!”

黄昏,最后一抹残阳染红了江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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