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舟影东去,医火未央(2 / 4)
涪翁掀开舱帘,看见王二狗蜷成虾米,嘴唇乌青,脖子上的红疙瘩连成一片,像条狰狞的蛇往心口爬。
程高正用湿手巾给他擦脸,手巾拿开时,露出指甲盖大的紫斑。
是疫毒攻心。涪翁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他摸出银针袋,手指却在发抖——不是因为旧疾,是因为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跪在天禄阁废墟里,怀里抱着烧剩半本的《针经》,耳边是士兵的笑:什么医圣?
连自己老婆都救不了的废物!
师父。程高轻声唤他,您看二狗的手。
王二狗的手攥着被角,指缝里露出半截药渣——是他白天剥药时沾的。
涪翁突然想起,这孩子跟了他三年,从来没喊过苦。
采药材时被荆棘划得满手血,他说这是药引子的血;熬药汁烫了胳膊,他说这样才记得住火候。
雪莲。涪翁突然站起来,寒潭露。
程高愣了:可这时候......
后山有片冰崖,崖顶长雪莲花,崖底寒潭的水未时结露。涪翁抓起斗笠扣在头上,我去采。他转身要走,又顿住,用玄针护住二狗的心脉,每两个时辰行针一次,针要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我记得!程高的眼睛亮起来,内关、膻中、气海,留针三息。
涪翁点点头,摸黑爬上后山。
山路陡峭,他扶着岩石往上攀,指尖触到的冰碴子割得生疼。
等爬到崖顶时,他的呼吸已经像拉风箱,喉间甜腥——旧疾又犯了。
他抹了把嘴,血珠落在雪地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雪莲花藏在岩缝里,白得近乎透明。
涪翁用银针挑开积雪,指甲盖大的花瓣上还凝着霜。
他刚要摘,忽然听见下方传来水声——寒潭到了。
潭水结着薄冰,他用银针敲开,伸手进去捞露水瓶时,刺骨的冷从指尖窜到心口,整只手瞬间没了知觉。
撑住。他咬着牙,用银针在掌心扎了个血珠,疼得倒抽冷气。
这疼让他想起当年在天禄阁校书,刘向先生拍着他的肩说:医道不是悬壶,是悬命。
你悬的是天下人的命。
等他攥着雪莲和露水瓶回到船上时,天已经蒙蒙亮。
王二狗还在烧,但呼吸平顺了些。
程高红着眼眶接过药引,突然说:师父,您看船外。
涪翁掀帘望去。
晨雾里,那个疫村的方向飘来更浓的腐臭,还混着若有若无的呻吟。
他摸了摸怀里的药,又看了看王二狗烧得泛红的脸,喉结动了动——这次没说话,只是把银针袋往腰间又系紧了些。
江风掀起斗笠,露出他微白的鬓角。
远处,疫村的草屋顶上飘起几缕黑烟,不知是炊烟,还是......
涪翁的手指轻轻按在银针袋上,指腹触到最顶端那根赤针的针尾——当年他用这根针废过恶少的哑穴,现在,或许该用它做些别的了。
船篷被晨雾浸得湿漉漉的,涪翁的手指刚触到雪莲花瓣,王二狗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低头,见年轻人脖颈上的紫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锁骨蔓延,像团要烧穿皮肉的阴火。
程高,取赤针。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碴,指尖在银针袋上一挑,最顶端那根泛着暗红光泽的针地跳出。
程高的手还沾着熬药的药渍,却稳当当地接住针,递到他掌心时,两人的指节在药灯下碰了碰——那是当年雪夜立誓时的暗号,医道不灭,师徒同心。
赤针入穴的瞬间,王二狗浑身剧颤。
涪翁的拇指压着针尾,能清晰触到针体下那股乱窜的疫毒,像条吐信的毒蛇。
他想起二十年前给皇后治风痹时,也是这样的针感,只不过那时他的手稳如磐石,现在却因旧伤隐隐发疼。当年你说医者悬命,他对着王二狗烧得通红的耳尖低语,现在我悬的是你的命。
程高举着药碗的手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