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旧友来投,针解故人心结(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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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程高竖起耳朵——至少有三骑,正往这边逼近。

涪翁的玄针地归鞘,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赵子衡:王二狗,去林边折些带刺的荆棘,挡在路口。又对程高道:把药囊里的续脉散备好。

赵子衡的手指还攥着涪翁的袖口,血把布料染得更深了。

涪翁低头看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蹲在天禄阁廊下帮他研墨的小娃娃,总把墨汁蹭在青布衫上。

他轻轻掰开那只手,把半块暖玉塞进赵子衡掌心——那是当年赵明远送他的镇纸,先保住命,再学本事。

马蹄声更近了,混着粗哑的吆喝:那小兔崽子跑不远!

找着了剜他的心肝下酒!程高把续脉散的瓷瓶攥得发烫,看涪翁俯身检查赵子衡的伤口,银针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他知道,师父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程高的指节捏得发白,药囊口的布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他看着师父将续脉散的瓷瓶倒转,浅褐色药粉簌簌落在赵子衡胸口的箭伤上——那是用三七、血竭混着金疮花蕊磨的,本应是清苦药香,此刻却被血腥味裹着,直往鼻腔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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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的肩。涪翁的声音像浸了松油的火折子,又稳又烫。

程高刚扣住赵子衡锁骨,就被那具烧得发烫的身子惊了一下——伤口周围的皮肤红得反常,分明是箭毒在窜。

赵子衡突然弓起背,喉间发出困兽般的闷吼,指甲在泥地上抠出五道血槽。

涪翁的赤针却已抵住他右侧云门穴,针尾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这针通肺络。他手腕轻旋,针尖没入半分,你现在疼的,是毒在啃你的肺泡。

赵子衡的瞳孔剧烈收缩,汗水顺着旧疤往下淌,把脸上的血污冲成两道红沟。

程高看见他的手指突然攥紧自己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疼...比矿场的皮鞭还疼...

那是肺里的瘀血在动。涪翁的拇指按住他天突穴,另一只手的赤针又扎进中府穴,当年你爹替我抄《针经》残卷,抄到肺为华盖那章时,说过医者要替人把堵在命门的石头搬开他针尾轻颤,像在弹一根绷紧的弦,现在,我替他搬。

赵子衡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原本像破风箱似的抽气声里,渐渐透出连贯的气音。

程高摸了摸他的后颈——刚才还烫得能煮鸡蛋,此刻竟有了丝凉意。

涪翁抽出针,针身沾着暗紫色血珠,毒随血出了。他扯过程高递来的布帕擦手,指腹却在帕子上顿了顿——布帕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菊花,是王二狗前天非要缝上去的,把金疮膏抹厚些。

赵子衡望着涪翁手上的老茧——虎口处的茧子磨得发亮,指节间还沾着没擦净的药粉。

他突然想起矿场里的老石匠,那些能雕出活灵活现石狮子的手,也是这样的。李叔...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比松针还轻,我想学你的针术。

涪翁的手悬在药囊上方。

程高看见师父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掀动的纸页。

二十年前的秋夜突然涌进松林——赵明远抱着襁褓中的赵子衡站在天禄阁门口,裹孩子的襁褓是用半卷没抄完的《灵枢》裹的,这小子要是能活过这月,就跟你学把脉。他当时笑着应下,却不想转年就看着那襁褓里的小娃娃,被狱卒拖走父亲时的哭声响彻长安街。

医道不收怨恨之人。涪翁把药囊系紧,铜扣一声,你要放下过去,才能真正成为医者。

赵子衡突然翻身跪起,伤口的血又渗了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出朵小红花。

他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闷在泥土里:我娘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要活成个人样。

我在街头啃冷馍时恨过,在矿场被皮鞭抽时恨过,可刚才你扎针那下...他抬头,眼里的红血丝褪成淡红,我突然想起,我爹抄医书时总哼的那首民谣。

涪翁伸手去扶他,指尖碰到他后颈时,触到层薄汗。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先从救人开始。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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