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旧疾复发,针定沉疴(1 / 3)
程高的草鞋在青石板上碾出湿哒哒的声响。
他盯着师父微瘸的背影,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那抹灰布衫的身影,比往日更单薄了些。
师父!他快走两步,伸手要扶李柱国的胳膊,却在触及的瞬间缩回半寸。
指尖扫过的布料是凉的,浸透冷汗的凉。
李柱国脚步一顿,侧过脸时已扯出笑:走得急了。可程高分明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腥甜又咽了回去。
月光落进他眼尾的细纹里,照出额角密密麻麻的汗珠,像被雨打湿的蛛网。
王二狗举着烧虫尸的火把从后面跑上来,火光映得他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师父,虫尸都烧成灰了,我还撒了...啊!少年突然瞪大眼睛,火把差点掉在地上,您肩膀在渗血!
李柱国低头看了眼左肩,灰布衫上洇开巴掌大的暗红斑。
他伸手按了按,指腹传来钝痛,像有团烧红的炭块嵌在骨缝里。
二十年前太医院那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跪在满地残卷里,刺客的淬毒短箭擦着肩胛骨钉进梁柱,箭簇上的青斑毒液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当时他咬碎三颗后槽牙才没叫出声,却到底留了根毒刺在骨膜里,每逢暴雨便翻江倒海。
无妨。他扯下腰间的粗布腰带,三两下缠住左肩,回村。
程高没动。
他蹲下来,把药箱垫在路边的老槐树下,抬头时目光灼灼:师父,您脉门跳得像擂鼓。他学医三年,最是清楚——正常人脉搏如春溪淌石,可李柱国手腕下的跳动,分明是淤血堵了督脉支络,气血在里头撞得头破血流。
江风卷着湿冷的潮气扑过来。
李柱国望着程高紧绷的下颌线,突然笑了:当年在太医院,我给皇帝治寒症,他说疼得像有蚂蚁啃骨头。
我回他您这金贵身子,可比不得我这泥里滚的命他伸手拍了拍程高的肩,力道比往日轻了三分,去把我床头的玄针取来,再烧锅热水。
村头的土坯房里,油灯芯爆了个火星。
程高把铜盆里的热水拧干,替李柱国擦去肩上的血污。
借着昏黄的光,能看见那道旧疤从锁骨下斜贯到肩胛骨,像条狰狞的蜈蚣。
子时三刻。李柱国盯着窗纸上的月光,声音里带了几分肃然,取针。
程高的手在针囊上顿了顿。
玄针是师父最宝贝的针具,银身乌木柄,针尾雕着北斗七星纹——以往只在救垂危病人时用过,如今要扎进师父自己血肉里?
怕了?李柱国半靠在铺着稻草的土炕上,左半身赤着,肌肉因疼痛微微抽搐,当年我在天禄阁校书,刘向大人说医道如治史,要敢动刀笔。
你且看仔细了。
程高深吸一口气,捏起玄针。针尖映着灯火,亮得刺眼。
进针角度三十度。李柱国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直刺肩贞穴。
程高的指尖在发抖。
他记得《灵枢》里写肩贞者,手太阳小肠经之穴,主肩臂疼痛,可真正要把针扎进师父血肉里,掌心的汗几乎要把针柄滑掉。
抖什么?李柱国突然低喝,当年我给难产的农妇接生,刀都捅进肚子了,手都没抖过。他盯着程高发颤的手腕,缓和了语气,你不是要学玄针续脉么?
先学会把针当眼睛——扎进去,你就能看见里头的淤血,像块黑石头堵在血管里。
程高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的视线穿过玄针的银身,仿佛真看见那团紫黑的淤血,正卡在督脉分支的缝隙里,把原本流畅的气血撞得七零八落。
他手腕一沉,针尖精准刺入肩贞穴半寸。
李柱国的额头又渗出汗,现在,顺时针转针,三息。
银针在程高指下缓缓转动。
李柱国突然闷哼一声,左肩的肌肉绷成铁线——他能感觉到针尖搅开淤血的粘连,像用竹片刮开陈年的膏药。
有温热的血顺着针孔渗出来,滴在土炕上,晕开小小的红朵。
第二针,大椎。李柱国的声音有些发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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