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国本之争,万历的困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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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洛,名分早定,就是不容置疑的太子人选!皇帝若是一意孤行,便是违背祖制,便是弃国家安危于不顾,便是昏聩不明!

万历皇帝试图辩解,试图强调自己作为父亲和君主的择贤权力,但在那套运行了千百年的宗法制度和整个文官系统形成的巨大共识面前,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和苍白。他宠爱朱常洵的每一个理由,在臣子们看来,都是不值一驳的私心作祟。这场围绕“国本”的较量,从一开始,皇帝就站在了道理和舆论的对立面。

“更让万历皇帝压力倍增的是,他的母亲,慈圣李太后的态度。” 天幕上出现了李太后威严的身影,“李太后自己就出身卑微,她能够体会底层人的不易,或许也因此对同样出身不高的王恭妃和长孙朱常洛抱有同情。而且,她深知‘立长’是避免宫廷纷争、维护国家稳定的重要原则。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她坚定地站在了文官们一边,多次催促、甚至训诫万历皇帝应早日立朱常洛为太子。”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股新的政治力量——东林党,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画面中出现了江南书院讲学、士人清议的场景,“以东林书院为舆论阵地,以顾宪成、邹元标等人为代表的官员和士大夫,他们高举道德理想,抨击时弊,强调气节。而‘争国本’这件事,恰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展示舞台和凝聚力量的契机。坚持立长,符合他们所宣扬的纲常伦理和公正理念,反对皇帝以私害公,更是彰显了他们作为‘清流’的风骨。”

面对来自文官、太后乃至新兴舆论力量的巨大压力,万历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和窒息。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那些口沫横飞、引经据典要求他立长的臣子,一股强烈的叛逆和愤懑在胸中积聚。在极度的压抑和对自己权力的固执坚持下,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和代入感。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便是那当年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夺得天下的成祖爷爷朱棣!而他心爱的朱常洵,就如同当年被成祖寄予厚望、最终也确实继承了皇位的仁宗朱高炽(尽管朱高炽体胖且不为朱棣所喜,但最终仍被立为太子)。至于那个被群臣拥戴、出身让他不喜的长子朱常洛,则像是当年在靖难之役中立下大功受到群臣支持的汉王朱高煦!

“成祖爷爷当年,不也是最终让高炽继承了江山吗?朕为何不可!” 这种错位的比拟,给了他一种悲壮的心理支撑和坚持下去的扭曲理由。他决心效仿祖宗,与这些“逼迫”他的臣子们硬刚到底,绝不退让!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他既没有张居正那种驾驭整个官僚体系、强力推行意志的权相之才,更没有他的成祖爷爷朱棣那般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赫赫武功、铁腕权威以及足以让群臣胆寒的杀伐决断。他只是一个生长于深宫、习惯了在张居正和冯保羽翼下、并未真正经历过风雨磨砺的皇帝。他的“不退让”,缺乏足够的政治智慧和实力支撑,更像是一种孩子气的、固执的怄气。

他尝试过拖延,用“皇子尚幼,需多加教诲”来搪塞;他尝试过冷战,对催促立太子的奏疏留中不发;他甚至动过雷霆之怒,将言辞激烈的官员罢黜、廷杖。但这一切,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反而更加激起了文官集团的反弹和舆论的汹汹之势。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成祖那样,真正地掌控和驯服这套庞大的文官系统。

巨大的挫败感和深深的无力感,最终压垮了他。既然吵不过,也压不服,那么他选择了他的另一位祖宗——嘉靖皇帝用过的手段:躲起来。从万历十五年开始,这位大明的皇帝,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旷日持久的“怠政”生涯。

他不再经常上朝,不再接见大臣,将政务尽可能地交由内阁和司礼监去处理,自己则躲进深宫内苑,用一种近乎鸵鸟的方式,逃避着他无法解决、也不愿面对的“国本”难题,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纷扰。他将自己囚禁在了紫禁城的金色牢笼里,也仿佛将大明朝的活力,一同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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