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知我·千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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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知我·千秋

北境的风总带着化不开的凛冽,卷着荒原上的沙砾掠过艾言知的鬓角。她坐在那座孤坟旁,青灰色的石墓碑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碑上只刻着七个字——知我者,年永临。

三十载光阴,足够让京都的宫墙爬满青苔,让边关的烽火熄成灰烬,也足够让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被岁月染上霜华。艾言知的发间早已掺了银丝,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比北境风雪更沉的寂静,可那双望向墓碑的眼睛,依旧清澈得像当年破庙里那盏摇曳的油灯,映着一个从未褪色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件半旧的月白襦裙,袖口磨出了细密的毛边,那是当年年永临送她的料子。他说北境苦寒,月白色衬得人暖和些,却不知这颜色最是禁不起风霜,就像他们之间那段被烽火淬炼过的光阴,看似脆弱,却在记忆里烙得比钢铁还深。

“今年的野花开得比往年好。”她伸手拂去碑前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恍惚间竟像是触到了那年城门外他甲胄上的寒霜,“你总说北境只有枯草,可你看,这漫山遍野的,都是花呢。”

风卷着她的话音往远处飘,掠过坡下那间小小的木屋。屋前晾着几束晒干的草药,墙角堆着半筐刚采的野果,一切都和她初来此时一样,只是那时她还能在梦里听见他隔着烽火喊她的名字,如今连梦都变得吝啬起来。

她从竹篮里取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铺开。帕子上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玉兰花,针脚细密,是白槿言生前教她的。那年在七绝山躲避追杀,白槿言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说女子总该学点针线,万一哪天和心上人分离,也好有个寄托。那时她还笑白槿言心思重,如今才懂,有些念想若是不找个地方安放,是会把人熬碎的。

“槿言要是还在,定会说我痴傻。”艾言知指尖抚过那半朵玉兰花,眼眶微微发热,“她总说江湖儿女不该困于情字,可她自己不也为了护我,把命都留在了那片芦苇荡里吗?”

风突然紧了些,吹得帕子边角簌簌作响。艾言知抬头望向天边,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远山,把云层染成一片熔金。她想起那年在边关军营,也是这样的黄昏,他刚从前线回来,甲胄上还沾着血污,却执着她的手走到帐外,指着天边的晚霞说:“等这场仗打完,我就带你来看北境的落日,比京都的好看百倍。”

那时她还笑他粗人,不懂京都烟霞的婉约,可此刻坐在这荒原上,看着同样的落日,才明白他说的好看,从来不是风景,而是陪在身边的人。

竹篮里还有一叠泛黄的纸页,是她这些年抄录的《知我》词稿。最上面那张墨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却能辨认出是当年在年府别院写下的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那时她还在为前路迷茫,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而孤独,却不知命运早已在纸上埋下伏笔——她会遇见那个懂她眉间轻愁、知她心中大义的人,然后用一生去怀念。

“前几日山下的孩童来问我,这坟里埋的是谁。”她拿起一张词稿,轻声念着,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我说,是个知我的人。”

孩童不懂,可她懂。懂他在朝堂上的隐忍,懂他在战场上的决绝,更懂他临终前那句“此生幸得知我”里的千言万语。他们之间从未说过“爱”字,可那份在烽火中彼此照亮、在乱世里相互支撑的懂得,早已胜过世间所有情话。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艾言知将词稿一张张铺在碑前,风卷起纸页,像一群白色的蝶绕着墓碑飞舞。她想起茹梦,那个曾经活泼灵动的姑娘,最终在斩杀厉寒锋后,选择留在了重建的止花宫,用一生守护她和白槿言的信念。她也想起叶安明,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在平定叛乱后辞去官职,带着永安的牌位回了江南,从此隐姓埋名。

他们都活了下来,却都带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这太平盛世里,守着各自的回忆过活。就像这北境的荒原,纵然战火熄灭,土地里依旧埋着无数英魂的执念。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落在艾言知的发间,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动作迟缓却稳当。这些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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