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临终托付千钧重 绝境担承万仞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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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玉兰心跳到嗓子眼,慌忙把耳朵凑到他干裂的唇边,屏住气去捕那微弱的气流:“娃……娃们……”两个碎音,带着生命最后的热气,像羽毛拂过耳廓。

“我在呢!娃都在呢!”虞玉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一把将离得最近的忠楜往前推,“你看!家蔚你看!忠楜!咱的忠楜长高了!都能帮你编筐了!真的!他学得快着呢!”她语无伦次,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点时间。

十岁的忠楜被母亲推到父亲面前,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灰败枯槁的脸,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瞬间攥住了他。

男孩怯生生地、抖着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父亲那只冰枯、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温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砸在那布满厚茧、曾为他遮风挡雨此刻却毫无生气的手背上。

姬家蔚的眼珠极轻地动了动,目光似落在儿子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他蜷在被子里的手指,极轻极难地动了下,像想抬起回握,想再碰一碰那属于生命的暖。

可那点力气,像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终究没撑住。手臂只微微痉挛了下,便彻底沉了。

他的目光带着种让人心碎的温柔与不舍,缓缓扫过蜷缩在大兰怀里、小脸憋得通红不敢哭的忠云,扫过紧咬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忠兰,最后,那目光载着千钧重负、无尽不舍与刻骨愧疚,还有一丝虞玉兰此刻读不透的、近乎解脱的决绝,沉沉落回她那张同样被苦难刻满风霜的脸上。

“玉兰……”他嘴唇再次艰难地开合,这次声音竟异常清晰,带着回光返照般的平静,却轻得像叹息,“……对……不住……”

这是他留在这冰冷人间,留给他苦命的妻、四个无依的儿女,最后的五个字。

话音落的瞬间,炕头那盏昏黄的油灯,火苗毫无征兆地剧烈晃了晃,“噗”地灭了,像被只无形的手掐断最后一点光。

与此同时,窗外肆虐整夜的狂风暴雨,竟也诡异地戛然而止!世界陷进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血在耳膜里奔涌。

只有远处宽阔的南三河,在短暂的沉寂后,发出几声沉闷的呜咽似的涛声,穿透湿冷的空气,幽幽地来,又幽幽地去。

浓重的黑暗吞了一切。虞玉兰没哭没喊,连丝声响都没发。她只是默默地、紧紧地、用尽最后力气抱住枕边人那具正迅速失温变僵的身体。

脸贴着他冰冷的脸颊,感受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彻底消散。

她睁大干涩的眼,死死盯着屋顶那个熟悉的破洞——那里,一小片被雨水洗过的灰蓝天空露出来,像块被命运揉皱又随意丢弃的破布,冷冷地悬在头顶,嘲笑着人间所有悲欢。

那抹灰蓝,是她此刻视野里唯一的色,也是她心里唯一的底。

天大亮时,院门被猛地推开,带进股湿冷的晨风和浓得呛人的泥腥。

姬家萍浑身湿透地闯进来,裤脚淌着泥水。他是昨天受虞玉兰所托,冒险渡河去河东催请李郎中的,在风雨里奔波了一夜。

他带着一身寒气冲到里屋门口,目光触及炕上那具再无活气的躯体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住。黝黑的脸上,那双因连夜赶路布满血丝的眼,瞬间褪尽所有光彩,只剩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他愣了好会儿,才像被抽掉骨头,慢慢蹲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从怀里摸出那杆磨得油亮的旱烟袋,手抖得厉害,塞了好几次烟丝才划着火柴。深深吸了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弥漫开来。

烟锅里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低垂的眼睑和再也藏不住的、瞬间红透的眼眶。烟雾里,他发出声闷得像埋在地底的叹息:“嫂子……李郎中……今早还是过不来……河上起了大雾,船走不了……”他顿了顿,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我……我再去催催?再去求求?”抬起头时,眼里带着点卑微的、明知无望却不甘的希冀,望向那个抱着丈夫尸身、仿佛成了石像的女人。

虞玉兰缓缓转过头,动作僵得像生了锈的傀儡。看着蹲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家萍,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院门口突然爆发出更乱的喧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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