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铁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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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核处的灯火,彻夜未熄。?x¨x*i.a,n?g*s+h¢u`..c+o?m\

王砚领了查勘铁料的差事,并未急于直奔兵部武库清吏司。

他深知,如此敏感的去处,大张旗鼓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对方预设的假账引入歧途。他选择了更迂回,也更费时费力的方法——从源头和末端同时摸排。

次日,他带着两名精于算学的吏员,以核对近年宫苑器用物料损耗为由,扎进了内官监下属的各类作坊档案库。这里记录着铁料进入宫廷体系后的第一次分流。

灰尘在透过高窗的光柱中飞舞,王砚一册一册地翻看着那些枯燥的入库单、领用记录和残料核销文书,眼神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合理的损耗或看似正常的超额申领。

同时,他另一组人则拿着沈涵特批的文书,前往京畿几家最大的民间铁器行、车马行,以“调研市价,以备采买参考”的名义,询问近些年大宗铁料交易的异常情况,尤其是背景模糊、用途不明的买家。

一连三日,王砚几乎吃住在档案库和值房之间。-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快~进展缓慢,如同在沙海中淘金。直到第三天下午,一名年轻吏员拿着一份来自兵仗局下属某处箭簇作坊的领料单,找到了王砚。

“王大人,您看这里。”吏员指着单上一处,“弘治七年三月,该作坊申领熟铁三千斤,用于制备寻常箭簇。核其往年用量,此数额超出三成有余。批核手续齐全,但下官核对了同期宫内其他用铁项目,并无大规模征调,且当年边镇亦无特别增补军械之令。”

王砚接过单据,仔细查看。单据本身天衣无缝,经办、核验、批复印章清晰。问题在于,这多出来的三千斤熟铁,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在官方的记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它被领走了,但最终制成了什么,是否真的全部用于箭簇,无从考证。

“这只是冰山一角。”王砚放下单据,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一家作坊便能轻易溢出数千斤,整个兵部、内官监下属的诸多衙门,若皆有此类‘合理’溢出,汇聚起来,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求,书.帮. !免\费?阅·读^”

他立刻下令:“将所有类似的可疑领用记录单独誊抄,标注时间、数额、申领衙门。不要串联,只做记录。”

另一边,骆刚的行动则更具危险性。

他亲自带着两名身手最好的弟兄,换上了漕工常穿的短褐,混迹于通州码头的货船与力夫之间。酒肆、茶棚、乃至漕船停泊的岸边,都是他们探听消息的地方。“很多船”这个线索太模糊,他们只能从那些不属于官方漕运序列,却又时常满载货物、行踪诡秘的私人船队入手。

几天下来,收获寥寥。码头上人多眼杂,但口风也紧,涉及私运,无人敢轻易议论。直到一个雨夜,骆刚在一处简陋的窝棚里,找到一个因伤被船头抛弃的老漕工,几碗烧刀子下肚,又塞了些碎银子,老漕工才眯着昏花的眼睛,含混不清地嘟囔:

“船?多得很……有些船,吃水深得很,装的却不是寻常粮货……夜里来,夜里走,不停官港,往小清河岔子里钻……那水声,闷响闷响的,像是压着铁疙瘩……”

小清河!骆刚精神一振。那是通往北边山区的一条支流,水势平缓,沿岸多有废弃的矿场和隐秘的河湾。

“哪家的船队?旗号是什么?”

老漕工摇摇头:“没旗号……船也普通,就是比一般的结实……管事的人,手底下的劲儿,不像寻常跑船的,倒像是……军里出来的。”

军里出来的!私船,运的可能还是铁料,由疑似军中之人押运!这条线索,瞬间与王砚那边查到的异常铁料流失吻合起来。

骆刚不敢怠慢,连夜将消息传回稽核处。

值房内,沈涵听着王砚和骆刚几乎是同时递回的消息,面前的书案上,铺开着京城周边以及淮西部分地区的简图。

异常流失的铁料,隐秘运行的私船,通往山区支流的航线,疑似军中出身的管理者……还有永丰仓那庞大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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