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登闻鼓声彻九重(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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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高高举起过头,手中紧握着一份被汗水、尘土甚至可能是泪水浸染得褶皱不堪、边缘破损的状纸,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悲怆与坚决:“小民……小民乃哈密卫农户,王五。状告……状告镇守哈密卫的天嘉侯左良玉将军,及其麾下将领左梦庚、闫如雄等,纵兵害民,侵占田产,克扣朝廷抚恤,勒索商旅,杀良冒功……无恶不作。哈密百姓,苦不堪言,求陛下……求陛下为小民做主,为哈密百姓伸冤啊!”

话音未落,他不再犹豫,猛地抓起那放在鼓架旁的、沉重无比的硬木鼓槌。那鼓槌入手冰凉而沉甸,他双手紧握,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甚至带动了整个瘦削的身体,朝着那面巨大的、象征着最后希望的鼓面,猛地撞去。

“咚——”

一声沉闷而巨大、仿佛直接敲在人心上的响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巍峨的皇城脚下。声波浑厚沉重,猛地扩散开去,撞击着朱红色的高大宫墙,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空,惊起了远处古槐树上栖息的一群麻雀,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远。

“咚、咚、咚”鼓声持续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初始还有些凌乱,很快变得沉重而执拗,节奏分明。每一声,都仿佛承载着无数沉冤与血泪,承载着千里戈壁的风沙与苦难,穿透重重宫阙,越过一道道门禁,坚定不移地向着那帝国的权力核心传去。

几乎在鼓声传入大内,尚未停歇之际,李自成已在日常处理政务的养心殿偏殿更衣,准备开始一天的办公。闻声,他正在系玉带的手动作骤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凝重,有冷厉,也有一丝“果然来了”的了然。

“到底响了。”他沉声道,声音不高,却让身旁伺候的内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宣击鼓人,朕要亲审于此殿。”他改变了直接去正殿的计划,决定在这更便于问话的偏殿接见鸣冤者。

“遵旨。”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出去传令。

不多时,形容憔悴、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一股长途跋涉留下的风尘与汗酸气的王五,被两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进来——他几乎已经无法自己站稳。一进入这虽为偏殿,却依旧皇家气象威严、陈设精美的所在,王五更是浑身抖如筛糠,扑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光滑的金砖地面,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抬起头来。”李自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静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你的冤情,再对朕说一遍。慢慢讲,讲清楚。”

王五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龙椅上那模糊而威严的身影,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泥痕。他强抑着恐惧,开始断断续续地陈述。

他讲述了左良玉部下,尤其是其子左梦庚和心腹将领闫如雄,如何以清查“通俄奸细”为名,强行霸占了他家世代赖以生存、精心培育的十亩葡萄园;如何克扣朝廷为安抚战后百姓、鼓励垦荒而发放的种子、农具和本该到户的抚恤银两;如何向过往商队收取高额的、毫无道理的“保护费”,中饱私囊;甚至如何为了冒功,将一些不愿屈服的小部落牧民诬为马匪,屠村灭户……桩桩件件,他努力说得清晰,虽然因为激动和恐惧时而颠倒,但时间、地点、涉及的人物,甚至几个一同受害却敢怒不敢言的乡民名字,他都说了出来,与他手中那份污损的状纸内容相互印证。

“左良玉,”李自成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但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他本人,可知情?可参与?”

王五浑身一颤,再次叩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懑:“陛下……左侯爷……他,他纵容部下,他自己……也收取好处。军中皆知,左侯爷说过……说过‘天高皇帝远,西域的事,京城管不着’……他还说,还说陛下……当年也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砰砰地磕头。

李自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放在御案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左良玉,此人出身明朝军阀,虽有反复,但在归顺大顺,尤其是在近期率军浴血奋战,击退沙俄哥萨克骑兵对西域的侵扰,收复伊犁等失地上,确有大功,堪称国之干城。正因如此,他才不惜封侯重赏,委以镇守哈密卫,总理西域军务的重任。莫非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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