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钢铁洪流下的扬州(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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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置之度外。但“百姓”二字,始终是他作为儒家士大夫心中最重、最无法割舍的牵挂。他想起这些日子,扬州军民同仇敌忾,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自发帮助运送物资、抢救伤员、甚至拿起简陋的武器协助守城,那种坚韧、那种信任、那种与城共存亡的悲壮支持,让他无法轻易说出“与城偕亡”而置他们于不顾。

戚睿涵的话,将史可法从“忠臣死节”的传统窠臼中猛然拉了出来,指向了一条更为艰难、甚至可能背负“弃城”骂名,但却关乎数万生灵的道路。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忠君与爱民,死节与责任,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副将刘肇基浑身是血地冲上城楼,他的铁甲上布满了刀痕和凹坑,左臂胡乱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硝烟,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他冲到史可法面前,单膝跪地,嘶吼道,声音因为力竭和激动而断断续续:“阁部,末将无能,清军‘滑行炮’已冲入城内主干道,我军弟兄伤亡惨重,马队折损殆尽,快顶不住了。巷战也难以展开,清兵火器太猛。请您速做决断,是战是走,弟兄们皆愿追随阁部,唯命是从!” 他的声音带着悲愤和与城偕亡的决绝,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几乎是前后脚,知府任民育也踉跄着跑了上来,官袍破损不堪,脸上满是烟灰和汗水混合的污迹,帽子也不知丢到了何处,发髻散乱,看上去狼狈不堪。“史大人,史大人!”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城内多处起火,尤其是粮仓和靠近城门民居,火势蔓延极快。百姓惊恐万状,大部分都聚集在南门附近,人山人海,亟待疏导啊。衙役和民壮都快弹压不住了,再不想办法,恐生内乱,不待清兵来杀,就先自相践踏而死了!”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拭着不断流淌的泪水,却越擦越脏。

现实的危急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犹豫和悲情。刘肇基带来的最后战报,任民育描述的百姓惨状,以及戚睿涵那番关于“生者责任”的疾呼,在史可法脑海中激烈碰撞,最终促使他做出了那个艰难无比的决定。

史可法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终于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他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如此之深,仿佛要将扬州城内所有悲怆的空气都纳入肺中,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原本充满了疲惫、悲伤与死志的眼睛里,骤然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生者的、沉重如铁的责任感与锐利光芒。他挺直了原本因疲惫而微微佝偻的脊背,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注入了力量。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在夕阳余晖映照的血色天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指南方,声音虽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和力量,迅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刘肇基听令!”

“末将在!”刘肇基猛地抬头,染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决然。

“你速速率领你本部还能作战的人马,依托街巷、废墟,交替掩护,节节阻击入城清军,尤其要设法迟滞那些‘铁甲怪车’。可用火油罐、炸药包攻击其底部、履带。不必死战,以阻滞、拖延时间为要,为百姓撤离争取机会。半个时辰后,无论战果如何,立即向城南撤退汇合!”史可法的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得令!”刘肇基抱拳,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几乎是必死的任务,但毫不犹豫,转身大吼着“不怕死的跟我来!”,带着一批亲兵和残部,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冲向了城内最为激烈、最为危险的战场,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硝烟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中。

“任知府!”

“下官在!”任民育连忙应道,努力挺直了身体。

“你立刻组织所有还能动用的衙役、民壮、以及军中辅兵,全力引导、疏散聚集在南门的百姓。老弱妇孺先行,青壮协助,尽可能携带口粮,从南门出城,沿运河向瓜州、镇江方向转移。告诉他们,朝廷大军在镇江接应,务必维持秩序,严防踩踏,若有趁乱劫掠、滋事者,无论军民,立斩不赦!”史可法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官遵命,必竭尽全力!”任民育领命,用袖子擦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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