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晶芒破疫(2 / 6)
。“不行,”方以智在经过多次尝试后,果断否定,“镜片曲率、厚度、材质均不一,强行叠加,光路混乱不堪,徒见重重鬼影尔,于观微无益。”
戚睿涵苦思冥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更关键的信息——列文虎克并非使用现成镜片,而是靠自己手工打磨出极其微小的、高曲率的单透镜。
“我们必须自己磨,磨出前所未有的高精度透镜!”他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方以智深以为然,击节赞叹:“此必是正途,器物之精,首在于料与工。”于是,他立刻动用自己在南京城深厚的人脉关系,从城内乃至苏州请来了四位手艺最精湛、尤擅微雕细琢的玉匠和两位烧制琉璃的老师傅。
这几位老师傅被请到这寺院深处的厢房,初听方以智提出要打磨出“前所未有之薄、之匀、之曲,须得浑然天成,几近无瑕”的镜片要求时,都面面相觑,觉着这几位读书人怕是异想天开,近乎痴人说梦。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玉匠捻着胡须,面露难色:“方公子,戚公子,非是小老儿们不尽心竭力,实是您这要求…闻所未闻。寻常玉器、琉璃器,讲究个形意、色泽,您这镜片,非但要澄澈透亮如秋水,中心与边缘之薄厚差竟要求不能超过发丝粗细,这…这已然近乎于道,非是匠气所能为了。” 但在方以智引经据典的耐心解释、戚睿涵对未来图景的激动描绘,以及最为实在的、足以让任何匠人心动的丰厚酬劳激励下,几位老师傅终究被说动,答应勉力一试。
材料的选择又是一道难关。水晶(石英)硬度高,打磨起来极费工夫,耗时良久,但其纯净度高,若能磨好,透光性和成像质量可能更佳;玻璃相对易得,成本较低,但此时大明玻璃工艺所限,内含气泡、杂质较多,严重影响透光。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双管齐下,几种材料都进行尝试,甚至还包括了寻找天然纯净的金刚石碎屑用于打磨的可能性。
小小的厢房工坊里,很快响起了持续而富有节奏的、细微的沙沙声。那是匠人们将镜坯(最初只是粗糙切割成小圆片的水晶或玻璃)压在平整的铁板或铜板上,加入不同目数、细如粉尘的金刚砂与水调成的研磨浆,用手指或特制的小夹具施加极其均匀的压力,耐心地、一圈又一圈地旋转打磨的声音。这声音单调而枯燥,却承载着窥破天机的希望。
失败如同秋日的落叶,一片接一片地无声飘落。第一轮打磨出的十几组镜片,在方以智用他带来的、用于观察天体或远物的单筒“望远镜”原理临时搭建的检验光具座上测试后,几乎全军覆没。不是中心与边缘厚薄不均,导致成像扭曲;就是曲面不规整,出现奇怪的波纹;或者内部有看不见的细微裂痕,一旦放大使用便现形。透过这些镜片看东西,依旧是一片混沌的色块与光晕,莫说微生物,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真切。
那位最初提出质疑的老玉匠,看着自己辛苦数日磨出的镜片被判定为不合格,不由得再次摇头,对方以智语重心长地说:“方公子,非是小老儿推诿,实是人力有时而穷。您这要求,已非‘匠’之范畴,近乎于‘道’,需得心手合一,乃至运气加持方可。” 言语间的退意已十分明显。
戚睿涵没有气馁,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能气馁。他凭着越来越清晰的记忆,在灯下重新绘制了更具体的示意图,标注了物镜和目镜大概的焦距范围、所需的放大倍率,甚至尝试解释了球差和色差的概念(尽管他用的是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词语)。他挽起袖子,和匠人们一起蹲在满是泥水的工作台旁,不顾身份的差异,讨论着打磨的手法是应该“推”还是“拉”,压力的轻重如何把握,何时该更换更细一级的金刚砂进行抛光。
汗水混合着灰黑色的金刚砂泥浆,沾湿了戚睿涵原本素雅的文士长衫,修长的手指上也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董小倩时常默默地从门外进来,不发一言,只是将干净的汗巾和一碗清水放在他手边,看着他与工匠们争论时那专注而执拗、甚至带着几分狼狈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无法言说的关切与一丝难以排遣的忧心。
方以智则主要负责理论推演和机械结构设计。他翻出自己着述的《物理小识》手稿,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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