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琉璃玄机(6 / 7)
了摆手,动作间带着一种不拘小节的洒脱,他的声音平和,却中气十足,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戚公子不必多礼。这栖霞山,这方小院,本非我私有之物,清风明月,人人得而享之,何来打扰之说。”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董小倩,“这位是董家小妹,我昔日曾在辟疆处见过,认得。”然后重新聚焦于戚睿涵,单刀直入,“你便是近来在朝野间颇有些名气的戚元芝?听闻你力主联顺抗清,又献策防疫,行事颇有几分魄力,不似寻常迂腐书生。如今清军压境,瘟疫横行,正是多事之秋,你怎有闲暇到我这山野遗民、方外之人处?”
戚睿涵知道,面对方以智这样学识渊博、思维敏锐且性格直率的智者,任何拐弯抹角、虚与委蛇都是多余且令人反感的。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将当前最紧迫的危机——清军使用极其恶毒的瘟疫武器,防疫工作因无法观察病原体而陷入困境,疫苗试验失败的惨痛教训,以及迫切需要一种名为“显微镜”的仪器来观察“微菌”的事情,尽可能清晰、恳切地娓娓道来。他描述了显微镜的大致原理——利用组合透镜的折射,放大微小物体至肉眼可见,甚至提到了梦境中刘菲含提及的“列文虎克”之名(只含糊地说是海外异人,精于磨镜,偶然得见微观世界),并极力强调此物对于遏制瘟疫、拯救万千苍生的至关重要性,言辞恳切,几乎声泪俱下。
方以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变化,既无惊讶,也无怀疑,只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随着戚睿涵的讲述,越来越亮,仿佛有两簇火焰在其中燃烧。当戚睿涵提到“窥见微尘之中另有乾坤”、“洞察病疫之本源”、“见人所不能见”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那个深色头箍,眼中闪过一丝极强的、近乎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趣和兴奋。
待戚睿涵因激动而略显气喘地说完,院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只闻风吹过竹叶的簌簌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梵呗钟声,更衬得此间静谧。
方以智并没有立刻回答戚睿涵那充满期盼的询问目光。他缓缓地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他刚才正在专心摆弄的东西——那是几片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但显然都经过精心挑选和初步打磨的水晶和琉璃片,在透过竹叶缝隙洒下的斑驳阳光下,折射出瑰丽而迷离的光彩。
他将其中的两片凸透镜叠在一起,对着石桌上爬过的一只蚂蚁仔细照了照,然后又分开,用手指感受着镜片的曲率,目光凝视着虚空,若有所思,口中低声吟哦般念道:“窥微之镜……见所未见,察所未察……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经所言,莫非并非虚喻?这造化之奇,竟藏于毫末之间乎?”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戚睿涵,那眼神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又像是一个闭关多年的武者听闻了绝世秘籍的线索,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探索欲望和灼热的激情。“元芝所言此‘显微镜’,虽闻所未闻,然细思其理,与光影折射、小孔成像之学相通,并非虚妄空中楼阁。昔日意大利人伽利略造‘窥天镜’(望远镜),能观九天星宿之远,窥宇宙之浩渺;今日若有‘窥微镜’,能察秋毫之末,乃至微菌之形,探造化之精微,实乃格物致知之一大拓展,亦是我辈求知者梦寐以求之夙愿!”
他越说越是兴奋,脸上竟泛起了红光,之前的沉静与疏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投入。“制作此镜,关键在于透镜之打磨。曲率之精算,焦距之匹配,镜面之通透均匀,消除色差像差……皆需精益求精,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方密之虽不才,于仕途经济已是心灰意冷,但于这金石打磨、器物制造、格物穷理一道,确有些许心得,甘之如饴。这些年在此栖霞山,一半是避世寻个清静,另一半,也正是为了能抛却俗务,静心钻研这些被世人视为‘无用’之学!”
他大步走到石桌前,也顾不上灰尘,直接用手指蘸了石桌上凝结的露水,在粗糙的桌面上画起了简略的光路图,线条虽简陋,却透着他深厚的学识功底:“依你所述,需高倍凸透镜作物镜,聚光成像于镜筒之内,再配以适当倍率之凸透镜作目镜,再次放大观之……妙哉,妙哉,此中物镜与目镜之组合,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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