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河南府群英誓死,总兵衙众志铸城(3 / 7)
什么,意义何在。
但在这一刻,听着吴三桂这番摒弃了所有冠冕堂皇、直指生死本源的诀别话语,他心中翻涌的,却并非对死亡迫近的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悲凉的平静,以及一股不甘就此湮灭、不愿向黑暗屈服的倔强火焰。
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一些画面:威海老家那宁静的、蔚蓝的海湾,夏日的阳光在海面上跳跃成碎金;与白诗悦、袁薇在校园梧桐树下无忧无虑的嬉笑打闹,那些争吵与甜蜜都显得如此珍贵;与曾文帅、李大坤他们在自习室里斗嘴,在食堂里抢饭的日常琐碎……那些画面色彩鲜明,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却更像是一场隔世的、遥不可及的旧梦。温暖,但无法触及。
而眼前的危机,身边这些浑身散发着汗味、血味、尘土味,即将与自己并肩赴死的同袍,他们脸上每一道皱纹里的沉重,眼中那份混合着绝望与坚定的复杂光芒,才是他必须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历史的洪流已然将他卷入这最凶险的漩涡中心。张晓宇,他曾经的同学、情敌,选择了另一条路,用他所学的知识,助纣为虐,制造出更有效率的杀人工具,荼毒苍生。这更让戚睿涵感到一种必须去抗争的责任,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决绝,哪怕这抗争的代价是粉身碎骨,是永远留在这冰冷的崇祯十七年。他的害怕,早已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磨砺中,被磨去了尖锐的棱角,转化为了某种与命运对视的、沉默的决绝。
这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终于,副将吴国贵猛地抬起头,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灯光下充血,显得格外骇人。他“咚”地一声,重重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粗犷洪亮,如同平地惊雷,悍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哥,何出此言?我吴国贵自追随你那天起,在宁远城下喝下那碗血酒时,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关宁铁骑,纵横天下,什么时候出过孬种?从宁远到山海关,咱们顶着鞑子的箭雨滚石守过城;从北京到大同,咱们追随着李大帅……呃,反正咱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鞑子人多又如何?十二万?就算他二十万,百万,想要拿下河南府,踏过咱们的尸体,也得先问问咱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马吉翔那等贪生怕死的鼠辈可以临阵脱逃,丢下友军腹背受敌;我关宁男儿,脊梁是铁打的,膝盖是铁铸的,唯有死战,死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彪悍,充满了关外汉子特有的血性与执拗,这声音像第一簇投入干柴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堂内压抑已久的情绪。
参军杨铭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文士巾,紧随其后出列。他虽是文人打扮,身材也不算魁梧,但此刻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地图上的猩红标记,最终定格在吴三桂脸上,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理性的力量:
“侯爷,国贵将军所言,正是我等心声。瞿督师虽未发援兵,言辞亦显……凉薄。然,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清军虽四倍于我,然我军据城而守,以逸待劳,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河南府城高池深,去岁方经修缮,墙厚门坚,粮草虽不丰裕,然精细算来,尚可支撑月余。清军虽众,其内部岂无龃龉?豪格与摄政王多尔衮素有嫌隙,天下皆知;尼堪虽为宗室,亦非铁板一块,各部旗主未必真心用命。只要我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依托坚城,效张巡守睢阳之故事,未必不能拖住敌军,创造奇迹。况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弃城而逃,纵能苟活一时,他日有何面目见辽东父老?有何面目见那些死于鞑子之手、盼着我们为他们报仇雪恨的弟兄亡魂?杨铭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然胸中一点浩然气,愿与侯爷、与全军将士,共守此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老将何进忠,须发皆已花白如雪,他缓缓出列,动作因常年征战而显得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他抱拳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冻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从容:
“侯爷,老朽这把年纪,追随过老帅,又跟着侯爷您南征北战,早已看淡了生死。能在垂暮之年,不病死于榻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