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染的账簿与成都的篝火(6 / 8)
羊肉在鼎中翻滚,烈酒用粗陶碗盛着,管够管饱,充满了军中特有的、粗犷而真诚的豪迈气息。
几碗滚烫的烈酒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勾起了心中的愁绪。劫后余生的感慨,对死去战友的怀念,以及对阮大铖、田仰、左良玉等叛徒的切齿愤懑,开始在一些性情刚烈的关宁军将领胸中翻涌、发酵。
一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身材魁梧的参将刘乘驰,猛地将手中的酒碗顿在桌上,浑浊的酒液溅出老高。他红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吼道:“侯爷,兄弟们死得冤啊,死得憋屈。那阮大铖、田仰、左良玉,个个该千刀万剐;还有南京城里那帮只知道争权夺利、贪生怕死的官老爷们,他们坐在暖阁里,喝着香茗,听着小曲,知道马家坡那黄色的毒气吸进肺里是什么味道吗?知道震天雷在身边炸开,铁片子撕开血肉、打断骨头是什么感觉吗?知道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咳血咳到死,或者变成缺胳膊少腿的废人,是什么滋味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引得席间众将纷纷侧目,许多人也感同身受,红了眼眶,低下头,紧握着拳头,席间弥漫开一股悲愤而压抑的气氛。
吴三桂端着酒碗的手稳如磐石,他脸上的表情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有偶尔闪过的痛楚和凌厉,显示他内心并非平静。他没有立即回应部下的抱怨,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下首、显得与这军人宴席有些格格不入的戚睿涵和董小倩。这一路走来,这两个年轻人的见识、勇气和那份超越时代的清醒,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和倚重。
戚睿涵感受到吴三桂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布巾擦了擦嘴角。他知道,此刻任何煽动性的言论,都可能让这支刚刚脱离险境、情绪如同火药桶的军队,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那就是与南明朝廷彻底决裂,甚至可能引发内部火并。这绝对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必须说点什么。
“诸位将军,”戚睿涵的声音不大,清朗而沉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刘将军的愤怒,我等感同身受。阮大铖、田仰、左良玉等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更兼推诿责任,陷害友军,其行可鄙,其心可诛。这笔血债,我们记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绝不会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愤怒或悲伤的脸,“但是,请诸位冷静想一想,我们当初为何死战?我们关宁军将士,从辽东到山西,一路浴血,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我们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向南京那几个蝇营狗苟的小人复仇,还是为了将这肆虐中原、屠戮我同胞百姓的清虏赶出去,恢复我汉家山河?”
他环视众人,目光沉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我们现在因一时之愤,与南明朝廷彻底撕破脸,甚至如某些人所想,调转枪头去找阮大铖他们算账,最高兴的是谁?是多尔衮,是鳌拜,是那个已经投靠清廷、为我们带来无数伤亡的叛徒张晓宇。他们正巴不得我们内斗不休,自相残杀;他们好坐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我们若内乱,便是正中了张晓宇和他主子的下怀!”
提到张晓宇和他研发的那些超越时代、带来巨大伤亡的可怕武器(毒气、改进型火炮),席间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那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不愿回首的噩梦。许多将领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董小倩此时也站起身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虽为女子,却英气勃勃,她清脆的声音接口道:“戚公子所言极是。愤怒和仇恨需要记住,但更需要智慧和力量去洗刷。如今我们与李将军、刘将军合兵一处,正可借此机会,在这天府之国积蓄力量,整备军械,操练士卒。四川物产丰盈,粮草充足,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上下同心,稳住阵脚,与各路坚持抗清的义军同心协力,未必没有重整旗鼓、反击雪耻的机会。切不可因小失大,被愤怒冲昏头脑,自乱阵脚,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李定国此时也举杯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声音如同洪钟,自带一股豪侠之气:“吴侯爷,诸位关宁军的弟兄,我李定国是个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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