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城浴血(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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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妻子儿女。太原,乃三晋门户,天下脊梁,绝不可失于鞑虏之手。老夫年近花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愿以此身,与诸位同守此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低沉而雄壮的吼声当时在城头回荡,汇聚成一股悲壮的力量,直冲云霄,连天边的流云似乎都为之一滞。

此刻,大战前夕的寂静更让人心悸。巨大的投石车如同沉睡的巨兽,其臂杆被绞盘紧紧拉下,装满石弹或燃烧物的皮兜蓄势待发;一门门弗朗机炮、大将军炮被炮兵们擦拭得锃亮,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远方,仿佛随时会喷吐怒火;弩手们最后一次检查着蹶张弩、神臂弩的弓弦强度和箭匣中的箭矢数量;滚木、礌石、煮沸的热油、恶臭刺鼻的金汁(粪便混合毒汁)早已堆放到位。整个太原城,如同一只绷紧了全身肌肉、竖起了所有尖刺的钢铁刺猬,沉默而坚定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吴襄在副将周抛及一众亲兵的簇拥下,亲自巡视着每一段城墙,检查每一处防御工事的牢固程度。他的脚步沉稳,目光锐利,不时停下来,用力推搡一下堆砌的沙袋,或是调整一下鹿角的位置。

他走到一处垛口后,看到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正用力地、反复地磨着手中的长矛枪头,那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吴襄停下脚步,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那尚且单薄的肩膀,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历经无数血火洗礼后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怕吗?”

年轻士兵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未脱的稚气,嘴唇有些发白,老实地点点头,声音带着颤音:“有……有点,将军。”

吴襄笑了笑,那笑容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绽开,带着深深的皱纹,也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沧桑与温和:“无妨。老夫当年第一次随军上阵时,年纪比你还小些,躲在盾牌后面,抖得比你还厉害,差点连刀都握不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同样面露紧张的士兵,“记住,恐惧是常情,但不要让恐惧控制你的手和你的心。想想你要保护的人,想想你身后的家乡,握紧你的兵器,跟着你的伍长、队长,听准鼓声号令,进退有序。鞑子也是血肉之躯,挨了刀枪一样会死,砍掉脑袋一样活不成!”

士兵看着老将军平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神,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心中的慌乱似乎真的平息了一些,他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将军,小的明白了。”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帷幕,缓缓降临,彻底吞噬了最后一抹天光。清军大营的灯火在远处原野上连绵亮起,如同地狱中闪烁的鬼火,又像是落在地上的繁星,却只散发着森然的杀气,毫无星辰的浪漫。太原城内,反而陷入一种异样的、令人窒息的宁静。除了巡逻队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刁斗之声,以及伤兵营里隐约传来的压抑呻吟,再无更多喧哗。这种静,比喧嚣更让人心头发紧。

吴襄没有回府衙休息,就在靠近北门的一处箭楼里歇息。亲兵端来了简单的饭食——几个粗面馍馍,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薄粥,还有一壶浊酒。他斟了满满一碗浑浊的酒液,却没有喝,而是端着走到了箭楼外,凭栏远眺那片无尽的、隐藏着数万磨牙吮血敌人的黑暗。夜风带着寒意,吹动他花白的须发,甲胄下的袍服微微拂动。

副将周抛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他肩上,低声道:“大帅,夜凉露重,您还是进去歇息吧。保存体力,明日……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吴襄没有回头,只是将碗中的酒缓缓洒在脚下的城砖上,酒液渗入斑驳的砖石,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沉声道:“以此薄酒,先敬明日……为国捐躯的英灵。”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周抛,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周抛在身后躬身答道,语气恭敬而带着感慨:“回大帅,末将自天启二年辽事吃紧时,便追随大帅左右,至今已二十有三载矣。”

“二十三年了……”吴襄喟叹一声,声音悠远,“弹指一挥间啊。经历了那么多仗,死了那么多人……明日之战,凶多吉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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