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初现(6 / 7)
事,还需即刻奏明陛下,由圣心独裁。毕竟,陛下……与那李闯,有……有杀父之仇,此乃人伦大节,天地君亲师,非臣子所能轻议,更非我等外臣所能擅专。”
他将“杀父之仇”这四个字咬得很重,既是提醒史可法,也是为自己留足后路。
史可法默然良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口依旧滚沸的鼎镬,扫过堂下面色各异的官员,最后落在戚睿涵那张年轻却写满坚定与期待的脸上,又掠过董小倩那清丽而充满恳求的面容。他胸腔中充斥着无尽的矛盾与悲凉,忠君与爱国,私仇与公义,现实与理想,如同无数股绳索绞缠在一起,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看向戚睿涵,语气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疑虑,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动后的松动:
“戚使者,你且先回冒辟疆府中暂歇,勿再外出,以免多生事端。今日之事,以及左懋第被扣押、多尔衮来信诸般情由,我二人即刻整理,进宫面圣,陈明利害得失。最终如何决断,是战是和,是联虏还是……联顺,需待陛下圣意裁夺。”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但这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巨大进展!至少,“联顺抗清”这个原本被视为大逆不道、足以扔进沸鼎的选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戚睿涵的奋力一搏,正式摆到了南明最高决策层的面前,不再是被轻易否决的狂悖之言。他成功地在这铁板一块的南明朝廷内部,撬开了一道缝隙,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连锁反应的石子。
戚睿涵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强烈的庆幸感几乎让他虚脱。然而,与此同时,另一块更沉、更巨大的石头又压上了他的心头——弘光皇帝朱由崧。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与新的、更深的忧虑,整理衣冠,向着史可法和马士英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而诚恳:
“多谢两位阁老明鉴,在下静候佳音。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睿涵已尽人事,但求问心无愧,不负此行使命,亦不负天下汉人百姓之期盼。”
说完,他在董小倩的陪同下,转身,迈着尽量沉稳的步伐,向内阁正堂那沉重的大门走去。脚步踏在冰冷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背后,那口依旧翻滚嘶鸣的鼎镬,仿佛成了一个过去的、荒诞而残酷的注脚,象征着旧有思维的顽固与无力。而前方,门外那一片明亮的、属于南京夏日的阳光,却预示着更加莫测、更加艰难的博弈——那深不见底的皇宫内苑,那个与李自成有着杀父辱尸、不共戴天之仇的弘光皇帝朱由崧,才是最终的决定者,也是横亘在“联顺抗清”道路上最巨大、最难以逾越的障碍。
走出内阁大门,午后的阳光扑面而来,有些刺眼,瞬间驱散了堂内那阴冷、压抑的气息。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丝毫驱不散戚睿涵心头新聚拢的、更加浓重的阴云。
董小倩跟在他身侧,看着他依旧紧锁的眉头和凝重无比的神色,不禁轻声问道:“元芝,事情不是已经有了转机了吗?马阁老和史阁老似乎已被说动,为何你还如此忧虑?”
戚睿涵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皇宫那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金光的巍峨飞檐,嘴角牵起一丝极其苦涩的笑容,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小倩,马士英、史可法这里,或许能凭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我们的说辞,动摇几分,让他们看到联虏的危险和联顺的必要。但皇帝那里……朱由崧,他可是福忠王朱常洵的儿子啊。那‘福禄宴’的典故……小倩,你可知道?”
董小倩闻言,娇躯猛地一颤,俏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她当然知道,李自成攻破洛阳后,将老福王朱常洵(朱由崧之父)捕获并处死,更有传言将其与鹿肉一同烹煮,设“福禄宴”犒赏将士……这杀父之仇,再加上如此极具侮辱性的方式,对于身为人子的朱由崧而言,是何等刻骨铭心,何等不共戴天。这是倾尽长江之水也难以洗刷的血海深仇,要让他放下这国仇家恨,去与杀父辱尸的仇敌联盟……
阳光依旧温暖明媚,南京城的天空湛蓝如洗,但戚睿涵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不受控制地升起,迅速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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