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初现(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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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铁蹄践踏,繁华散尽,生灵涂炭,那他马士英别说权位,连身家性命都难保。清虏会如何对待他这样一个前明的“合作者”?想想北宋末年的张邦昌、刘豫,哪个有好下场?不过是利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马士英的脑海:若是……若是李自成真如这使者所言,愿意称臣纳贡,与南明合作,不计前嫌(至少是暂时不计),那么有大顺军在北方作为屏障,抵御甚至消耗清虏,而他们这些南明士大夫照旧可以偏安江南,享受太平……似乎,这比那与虎谋皮、随时可能反噬的“联虏平寇”,要稳妥得多。江南只要得以保全,他的富贵、他的权力、他醉心的戏曲美人,便都能保住。如此看来,联手大顺,共抗清虏,未尝不是一条更符合他马士英利益的出路……

马士英眼神中的闪烁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阴沉算计。

而史可法的心情则更为复杂、沉重,充满了理想与现实的激烈撕扯。他固然有忠君爱国、克复神州之志,但对李自成等“流寇”同样抱有极大的敌视和仇恨,视其为逼死崇祯帝、倾覆宗庙的罪魁祸首,此乃不共戴天的君父之仇。与清合作,在他内心深处,亦是一种“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旨在先灭“国贼”,再图恢复。然而,左懋第被扣押,多尔衮那封倨傲无礼、野心毕露的信函,以及戚睿涵展示的清军残暴证据和那血淋淋的预言,都像一盆盆夹着冰碴的冷水,接连浇醒了他的一部分幻想。他痛苦地意识到,清虏的威胁,其野蛮性、欺骗性和终极目的,或许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为急迫、更为致命。一旦让清虏占据中原,以其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和赤裸裸的侵略性,大明这仅存的半壁江山,真的能像东晋、南宋那样偏安百年吗?太祖皇帝当年“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

史可法抬起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戚睿涵。这个年轻的大顺使者,来历蹊跷,言行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他所陈述的关于清虏的威胁,却与眼前发生的残酷变故丝丝入扣,相互印证,让人无法全然忽视,更无法轻易斥之为危言耸听。他必须面对这个最核心、最棘手的问题。

他沉声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与深深的矛盾:“戚……使者,你口口声声说联顺抗清,陈清虏之害,言之凿凿。然,你主李自成,逼死先帝,倾覆我北京宗庙,与我朝有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深似海,重如山,又当如何?岂是一句‘联合’便可轻轻揭过?”

终于来了,戚睿涵心中凛然,他知道史可法问到了最核心的障碍,也是他此行最难逾越的鸿沟。他不能,也绝无权力代表李自成去承诺放弃仇恨,那既不现实,也绝非他所能及。他只能从更高的层面,从历史的大局观和生存的紧迫性出发,试图化解这看似无解的仇怨。

他深吸一口气,迎向史可法那审视而沉重的目光,语气变得异常诚恳,甚至带着一种超越个人立场的悲悯:

“史阁部,”他拱手一礼,姿态放得很低,“在下深知,君父之仇,社稷之恨,铭心刻骨,天地共鉴。此仇此恨,非言语所能轻易化解,亦非在下区区一个使者所能置喙。”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穿透历史迷雾的清晰:“然而,请阁部暂且压制悲痛,细思量:逼死崇祯皇帝,固然是李闯王陛下大军攻入北京所致,但其根源,又何尝不是明朝积弊数十年之总爆发?是天灾人祸,是吏治腐败,是民不聊生,是无数活不下去的饥民之怒汇聚成的滔天洪流。李闯王陛下,彼时代表的是这股求活的洪流;而关外清虏,则完全不同。他们是外族入侵,是文明之敌。其意在亡我国家,灭我种族,毁我华夏文明之根基。此乃华夷之辨,是种族存续之争,是文明绝续之战!”

他的话语如同钟磬,在堂内回响:“内部之争,纵有血海深仇,终究是兄弟阋墙,肉烂在锅里;而外族入侵,则是亡国灭种之祸,是神州陆沉、衣冠沦丧的万劫不复。孰轻孰重,孰急孰缓,史阁部您熟读史书,通晓古今之变,当比在下这后学晚辈更清楚,更能明辨啊!”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史可法的反应,见其紧蹙的眉头微微一动,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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